卻不免幸災樂禍。想著她之前那一句,可還是十分心意地維護張家,反而視族親為外人。這樣嫁入沈家將近五十年,兒孫滿堂,胳膊肘還向著孃家的婦人,就得讓她吃個大教訓。

張老安人顧不得看眾人反應,已經轉過身去,衝著門口喊道:“張長生,滾進來!”

*

第三十一章 浮雲富貴(五)

張老舅爺是被兩個小廝推搡進來的,訕訕道:“阿姊……”

即便他臉上滿是無辜,可僵硬的身體,額頭的冷汗,閃爍的眼神,都暴露了他的不平靜。張老安人與他做了將一輩子姐弟,哪裡看不出他的心虛來。她直覺得眼前昏黑,身子已經站不穩,胳膊打顫,指著張老舅爺咬牙道:“孫氏房契地契是燕娘偷的?”

張老舅爺眨了眨小眼睛,苦著臉道:“甚房契、地契?燕娘上個月隨她相公去福州訪親去哩。”

張老安人瞪著他,眼睛要冒出火。

張老舅爺移開眼神,環視了四周坐著的沈氏族人,耷拉下腦袋。

沈氏族人看著這姊弟兩個,多帶了冷笑。真是所料不差,陳永善逃之夭夭,福州距離松江兩千餘里路,這一去哪裡還找到見?

沈舉人也瞪著張老舅爺,生吃了親舅舅的心都有了。

族長太爺皺著眉頭,瞥了眼三房老太爺,正好看到三房老太爺再給沈漣使眼sè。

就聽沈漣道:“重陽節次rì,我與張老爺見面談妥兩處莊子、一處綢緞坊、一處糧米店的交易,月底與貴婿交割,上田二十頃、中田四十頃,價兩萬六千;綢緞坊一處,鋪面、貨物計銀三千五百兩;糧米店一處,鋪面倉庫貨物計兩千五百兩,總計三萬兩千兩白銀。今rì方聽聞變賣產業不是源大哥本意,既是如此,還請張老爺將那三萬餘兩銀錢還回來吧。”

他一邊說話,一邊望向沈璐。

沈璐介面道:“是極,是極,我也是那rì與張老爺談妥的兩處宅子、兩處鋪面,月底與貴婿交割,宅子兩處,折銀一千一百兩;布莊一處,鋪面、倉庫貨物計銀一千六百兩;客棧一處,鋪面土地折銀一千二百兩。本以為張老爺是代四房做主,我們才買了過來,今rì不想又生事端,張老爺還在快還銀子哩。”

兩人說的振振有聲,張老安人險些氣炸肺,一把抓過張老舅爺的胳膊,恨聲道:“張長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怎敢哩?”

張老舅爺臉sè大變,急切地看著沈漣道:“四老爺勿要血口噴人哩?我甚時與四老爺談買賣?不過是重陽節時碰巧遇到了四老爺幾位,一道吃了幾口酒。”

沈漣揚眉道:“張老爺翻臉不認人?若不是與張老爺商議妥當,單憑陳永善那個黃口小兒,我會與他交割幾萬兩銀子的買賣?我還沒得失心瘋哩。”

沈璐附和道:“正是,正是,我們沈氏族人中,誰不曉得四房源大叔為人清貴,不屑理睬俗物,家事盡託舅家。張老爺既拿著產業出來,問的又是我沈氏族人,大家自然都以為是源大叔的意思。族親之間,正當相幫,這才接手哩。”

張老安人恨不得擰下張老舅爺一塊肉,沈舉人的心徹底絕望。即便恨著張家人,他心裡到底是存了一絲絲奢望,盼著舅家顧念骨肉親情。

張老舅爺滿臉漲紅,跳腳道:“莫要空口白牙地攀扯!我不過是趕巧與你們吃了一頓飯,偷孫氏房契、地契的是燕娘,與諸位談買賣的是陳永善,衙門裡有備案哩。賣給你們的,是賀家人做中人;賣給賀家的,則是你們做中人,銀子收條亦是陳永善打的,幹我甚哩?”

他噼裡啪啦地說完,越說越覺得有底氣,身板也直了幾分。

張老安人已是站不穩,身子一趔趄。正好沈瑾看到,忙上前攙住。

張老安人的視線張老舅爺臉上拉開,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