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鈞眼眸含笑,縱容地看著她道:「好,是我管太多了。等以後,你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姚太后雖然還笑著,但是眼中的光慢慢變淡。夫妻相處是瞞不過別人的,唐師師雖然在抱怨趙承鈞,可是語氣親暱,態度自然,可見夫妻感情十分融洽。

在場這麼多女眷,有誰敢當眾這樣和丈夫說話?唯獨唐師師,毫無猶豫。

姚太后原本盼著自己的人得寵,好從趙承鈞身邊刺探訊息。但是唐師師真的和趙承鈞濃情蜜意,姚太后又不痛快了。

姚太后回頭,見皇帝趴在欄杆邊,被一眾太監圍著,對樓下花燈指指點點,玩的不亦樂乎。姚太后再看姚沛兒,像個木頭人兒一樣,呆呆地坐在屋裡,許久不見她動一下。

姚太后說不出的窩火。她含笑對皇帝招招手,把皇帝從欄杆邊召到自己身邊來,然後握起姚沛兒的手,將皇帝和姚沛兒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說:「哀家平生最放下不下兩個人,一個是皇帝,一個是靖王。如今你們靖王叔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哀家了卻一樁心事,只愁你們兩個了。你們靖王叔家的堂弟馬上就要一歲了,改日讓靖王妃抱到宮裡來,你們多抱抱,也好早日給哀家生個重孫。」

皇帝是十四歲的少年,正是精力充沛、熱血叛逆的時候,哪耐煩聽這些話?他從姚太后手中抽回手,敷衍道:「朕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這七年他一直說知道了,卻從沒履行過!姚太后忍著氣,繼續笑道:「皇帝,你不能光說不做,糊弄哀家這個老婆子。你多和你靖王叔學學,勿要整日風風火火,不務正業。」

皇帝七歲登基,還沒懂事就失去了父母陪伴,還有一大幫子宮女太監伺候著,脾氣早被慣得驕縱不堪。他聽到姚太后說他「不務正業」,立刻拉下臉,硬邦邦說道:「朕不務正業,不知太后看來,什麼是正業?」

皇帝說完,不等姚太后說話,就一轉身出去了。

閣樓上的氣氛尷尬,姚沛兒更是難堪的坐都坐不住。片刻後,唐師師笑道:「皇上心性耿直,孩子脾性,這是跟太后娘娘賭氣呢。」

姚太后勉強笑了笑,順著臺階說道:「他呀,非要氣死哀家才甘心。」

唐師師回道:「太后這話說得沒道理,皇上正是親近太后,才會和娘娘說這些賭氣的話。」

有唐師師帶頭,其他人也紛紛勸慰,姚太后的臉色逐漸好看起來。姚沛兒坐在這樣明亮的燈光下,覺得自己彷彿縮成了一個芥子,小的找都找不到。

趙承鈞眼睛掃過周圍,將所有人的表情和動作盡收眼下。他斂下眸子,靜默不語。

過了一會,皇帝在太監們半是勸半是求的勸說下,回來和姚太后道歉。當著眾人的面,姚太后沒有給皇帝臉色看,只是淡淡笑著道:「你們是年輕人,在樓上陪哀家這個老太婆太憋悶了。哀家也不拘著你們,皇帝帶好錦衣衛,去附近看看燈吧。不過不要走遠,注意安全。」

皇帝聞言喜上眉梢,忙不迭應了。他應下後,姚太后不緊不慢看了姚沛兒一眼,道:「皇后,你也去吧。」

皇帝臉上笑容微頓,姚沛兒其實不想去,但是姚太后發話,她不敢違逆,只能站起來,垂頭道:「是。」

姚太后開了這個口後,之後做戲做到底,讓趙承鈞和唐師師也去了。熱鬧的樓閣轉瞬空了一半,趙承鈞小心護著唐師師出門,並沒有注意到,王府隊伍中少了一個人。

周舜華避開靖王的侍衛,在陰影處躲了一會,又重新走上閣樓。她身份低微,除了節日慶典,根本找不到機會面見姚太后。今日上元節,就是周舜華最後的機會。

姚太后畢竟年紀到了,打發走閒人後,就閉目靠在軟榻上歇息。馮嬤嬤跪坐在腳踏上,輕手輕腳給姚太后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