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頭上隨時有炮彈落下來。後來還是一個兵站起來叫我:‘報告參謀,團長來了電話,我們已經把巖凸拿回來了。’我才鬆了那口氣,回到指揮所裡,一通電話,師長叫我回來。我就摸黑走回來了。”他一面把這幕精彩表演說完,方才俯著身子下去,把那粗瓷壺拿起,再斟了一杯冷開水在手,仰起脖子,嘴對了茶碗,咕嘟嘟幾聲,把水一口氣喝千。程堅忍笑道:“在你這一番說話,不要說是打仗的人那股子勁有多麼大,單憑你這全身努力,也可以想到這一仗的緊張。”李參謀笑道:“假如我還留著一條命在,等完全勝利了,我有幾件拿手好表演,或者來個常德戰役演講會,或者到電影公司裡去當一名副導演,那真有聲有色。”程堅忍道:“為什麼不當正導演呢?”他笑道:“那就為了拍片子的技術差勁啦。不過你放心,我無論當正導演副導演,你和你的愛人我都會給一個角色地位的。沒有羅曼司在內,這部戰事片子是嫌太硬性一點的。”說著,打了一個哈欠。

第19章 三個女人

這一種笑聲,把同屋子裡的一位張副官驚醒了,他在床鋪上昂起頭來笑道:“老李,你說得真是有聲有色,我睡著了的人,都讓你這位副導演,把這精彩的鏡頭,照耀得如臨大敵。”李參謀向他深點了個頭笑道:“對不起,我實在是大興奮了。起來坐一會兒,來一支菸,好不好?”說時,在身上掏一盒紙菸來,向他照了照。張副官道:“我還是睡得好,大一亮,敵機就該來轟炸,我還有任務,要對付空襲呢!”程堅忍道:“在軍營裡生活了這多年,對付空襲雖然是司空見慣,可是據我的經驗來說,五十七師,實在最能忍受飛機威脅。一個部隊,有些欠訓練的軍隊,只要人家來兩次轟炸,就垮下來了。今天早上,敵機來襲的時候,聽說我們的高射炮差一點兒打下了一架,是有這話嗎?”張副官道:“我們的高射炮連,實在是賣力的,只是我們的炮太少了,少的是‘恩勒溫’,對付一批一批的機群,實在是不易呀。”他不忍直率地說下來,夾了這麼一句英語。李參謀道:“五年的苦仗,我們就吃虧在太劣勢的裝備上。不過只要我們能咬緊牙齒,把時間拖下來,這個缺憾,總會慢慢補救起來的,我始終是樂觀。因為有了好的裝備,我們可以打更好的仗。說到這裡,我得補充今天下午這一場鏖戰幾句話,炮兵團金定洲團長,十分賣力。他自己跑到觀測所去觀測指揮,也不知道敵人是發現了這事,還是無意的,他們的炮加長了射程,就在炮兵觀測所附近,落下了四五顆炮彈。金團長動也不動,觀測得仔仔細細,在電話裡指揮發炮。有了他這樣努力,才讓我們每一個炮彈發射出去,都落在敵人的波狀隊伍裡面。”張副官道:“雖然如此,我們究竟還是少。假如炮二營,真正名副其實的是一營而不是一連的話,敵人根本就不敢用波狀部隊進攻。”這句話,似乎提起了各人胸中一點感慨,大家都默然了一會。程堅忍掏出表來,看了看,說道:“夜深了,睡吧,留點精神,明日再苦幹。”說完,大家也就寂然,讓那城外的槍炮聲,環著城圈繼續的去熱鬧。大家自然都是辛苦,情不自禁地陶醉在單薄被褥的床鋪上。程堅忍耳朵下聽到有人叫道:“老程,起來吧,敵機正在頭頂上投彈呢。”他一個翻身坐起來了,見屋中人都已走,李參謀站在所門口向自己招手。他立刻聽到嗡嗡軋軋的飛機馬達喧鬧聲,就在頭頂上,唰唰唰!轟隆!唰唰唰!轟隆!那炸彈的破空落下聲,和炸彈落地的爆炸聲,連成了一片。他向窗子外看看,還只有點魚肚色,便道:“天還是剛亮,敵機就來了,有多少架?”李參謀道:“這次來得不善,共是十六架,你當心!”說著,他已走了出去。程堅忍剛剛醒過來,又沒有接著什麼任務,這也就不急,坐在床鋪上出了一會兒神。突然之間,那朝外的兩扇窗子,向裡一閃,咪當地響著。也感到事情不妙,趕快向地下一伏。可是人還不曾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