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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牙一舀,頭一剃,便“升官發財”去了。
讓他沒想到的是,湘軍曾老九(1)信上寫得好聽,等他真的剃了頭,官也沒得升,財也沒得發不說,連湘軍大營都不讓進,只甩過一張冷冰冰的手令,讓他“就地安營,殺賊自贖”。這老程的防地一頭是安慶城,一頭是菱湖,城上太平軍,湖上湘軍炮船,兩邊的槍子炮子整天在他腦袋頂上飛來飛去,城裡的太平軍主將葉芸來更是咬牙切齒,親自督戰,要抓了他這個反草(2)妖人點天燈。老程到了這步田地,雖是牙根恨得癢癢,背地裡不知罵了曾老九多少句娘,卻也由不得他不拼命,一來他的確能打,二來這太平軍給困得久了,飢寒交迫,人困馬乏,竟奈何他不得。等到安慶城也破了,葉芸來也死了,曾老九這次相信程學啟是真心歸順,保了他個遊擊的前程。不過老程跟湖南人這心結就此也算結下了,嘴上不說,心裡不免時時盤算著後路。
說巧不巧,便在此時,上海派來洋輪船請兵,湘軍的大帥曾國藩正在上游得勢,心裡著實不願趟上海那灘渾水,但自己此時官拜兩江總督,不管不顧也說不過去,沒奈何,便找來自己的學生兼幕僚、候補道李鴻章,讓他按湘軍營制自行招募一彪人馬援上海。
這李鴻章是合肥縣人,在當地辦過團練,手下原也有些人馬,此番回鄉召集了幾千人,打起了淮軍的旗號。畢竟是初打鑼鼓新開張,李鴻章不免有些心虛,便求老師曾國藩撥些湘軍幫襯。
老程在曾老九手下正憋悶得難受,聽說這淮軍從大帥到小兵,淨是安徽本鄉本土的子弟兵,心想在老鄉堆裡怎麼也比跟湖南佬混來得強,便自告奮勇請行。曾老九本就不捨得自己嫡系,見這班降卒樂意去,心裡大樂,不但照準,還大大方方送了份程儀,豐豐盛盛請老程足吃足喝了一頓餞行酒。
李鴻章手下那幾千人倒有一多半沒打過仗,就算打過的,也不過是守守圩寨,剿剿捻子,見程學啟剽悍勇猛,手下人身經百戰,真好比天上掉肉包子,也不管老程是否做過賊,歡天喜地接進自家大營,著實接納,好生撫慰,不但立馬升參將,還把老程原本的一個營擴編成兩個“開字營”,讓老程做了統領。這老程受寵若驚,感動得眼淚鼻涕一大把,當時跪下,要認李鴻章做乾爹,結果一序齒,李鴻章比老程才大一歲,乾兒子沒當成,可這份交情從此算是處上了。
要說李鴻章也是進士出身,學問自然是好的,不過跟湘軍那些個整天板著道學臉孔的書生大帥不同,他在老程這些老粗麵前非但不拽文,有時還扯著家鄉土白,說幾句誰都明白的渾俗話,除去點將、議事,尋常相處,也沒半點上司官架子,老程初時還拘束,處得熟了,在這位主帥面前也便有些沒大沒小起來。
今晚他便大大咧咧闖到李鴻章的行轅,不待通報,便一面往裡撞,一面不住聲高叫著:
“大帥,大帥,老程孝敬你老來了!”
李鴻章左腳趿拉著一隻便鞋,右腳丫子光著,奔到大門口,一把將程學啟扯進來:
“你這杆子,都做了統領,咋還這麼愣呢?我跟你說了幾遍了?我一個小小道員,不能‘大帥’‘大帥’這麼叫,讓外人聽了成何體統!”
“管,管!”程學啟一面朝裡走一面不好意思地吐著舌頭:“老程今兒個往後準保留神,大帥。”
李鴻章瞪了他一眼,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這便是洋手槍?”
李鴻章凝視著程學啟恭恭敬敬奉上的、華爾所贈那枝左輪手槍,似乎來了興致。
“可不是麼,正經八百花旗國造,六個響的,打起來又快又準,比咱們營裡那些土貨強太多了!”程學啟咕嚕嚕喝光自己面前那盞茶,覺得不解渴,順手抄起李鴻章面前那盞,剛喝了兩口,猛地想起這茶喝不得(3),一張黑臉登時漲得通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