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泉般的淚水,已模糊了他的獨眼。

幾隻烏鴉在城頭盤旋著,發出陣陣淒厲的梟叫。大約,幾個時辰的槍林彈雨,已令他們分辨不出,哪裡才是它們曾經安謐溫馨的家園了罷?

註釋:

1、天國以為上帝名“爺火華”,所以火字須諱寫作“炎”或者“煷”;

2、紅粉,太平軍術語,就是火藥。

………【第九章】………

又是春上了,五色斑斕的野花,開遍了太平門內外,每一處城牆和山坡。(看小說到頂點。。)

“都四月天了,山那邊孫陵崗的梅花,怕早都已經謝了罷?”

一隻眼託著腮幫子,出神地望著垛口外,那鬱鬱蔥蔥的紫金山,和飄揚著湘軍旗幟的天保城。咚天安用竹筷敲打著清湯寡水的破瓷碗,不屑地哼了一聲:

“要不說爾小孩子沒見識,想梅花,想梅花有甚用處!又不能吃乾的,又不能吃稀的,便硬是吃了下肚,怕也和我碗裡這野草糰子一般的難吃。”

“老兄,莫把甜露叫做野草糰子,天王有詔,違者要過雲中雪(1)呢!”

不知是誰提醒著。咚天安不耐煩地一揮手:

“去去去,甚詔不詔的,天國江山,詔得只剩了這四十二里半(2),還見天詔詔詔,叫甜露,這草糰子就不是草糰子味道了?呸!”

眾人附和不是,不附和也不是,一個個面露尷尬之色。一個年長的不知什麼天義見狀急忙岔開話題:

“哎,拗千歲,您可知扶王(3)、侍王千歲他們的援兵,離咱天京城還有得多遠?也不知這圍,還解得解不得呢。”

拗千歲於得海此刻臉色也著實拗得可以:

“爾問本藩?嘿嘿,本藩講得好聽是個千歲,講得不好聽,比當年一個旅帥(4)管下人眾還要少些,這等機密大事,本藩一個連窩都沒有的四等王,又如何能得知道?”

“不對啊殿下,”什麼天義眼珠瞪得溜圓:“自陳天將昇天,咱百十號弟兄都歸殿下鋪排,近日朝中又撥來這許多兄弟,如今連牌面帶牌尾(5),總也有得四百來人,比上不足,比下總還有餘,小卑職聽說,有些千歲管下,只得五六個矛子關刀手呢。”

“光補人有甚用處,”於得海搖頭道:“這些新弟兄俱是各館(6)閒職、雜役、書手,三個頂不得一個使,咱這太平門正當清妖來路,如何……”

“得海哥!”

一個溫柔熟悉的女聲打斷他的話,聽得這個聲音,眾兄弟蒼白憔悴的臉上,也都浮起一絲神秘的微笑來。

鵑子背了個大黃綢包裹,沿著長長的馳道蹣跚著走上來。

“鵑子,幾日不見,如何又瘦了這好些!”

於得海皺著眉頭站起,不住使勁撣著破爛衣衫上的硝煙灰塵。

鵑子不答,從包裹裡捧出個人腦袋大小的四方木印來:

“得海哥,王印。”

“恭喜恭喜,恭喜斷王拗千歲千歲千千歲終於開印!”眾兵將紛紛鬨笑著擠過來,傳看著那方木頭王印:“嘖嘖,雙龍雙鳳,殿下又高升了麼!”

“吏部聞得得海哥如今帶兵,因而奏準,給升了第三等王。”鵑子坐在一門震壞了炮耳的小銅炮上,不住用袖角,擦著額上汗水:“這幾日封授太多,姐妹們忙著發印換印,傳詔宣詔,這腿都快跑得斷了。”

“咦,我說妹子,這頒印不是吏部的事麼,如何著落爾女官們跑來跑去的辛苦?”

“你們不知道麼?各部屬官雜役,都補上城了,吏部如今只剩得慰王千歲一個光桿天官,見天雲山霧罩,也不曉得忙些甚,城中庶務,現都是我們女官辦理,你們想啊,這轎伕都充了聖兵,連馬也多牽去陣前,或是叫先鋒營宰來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