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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更緊了,灰濛濛地,看不清屋外的光景。
“爹。”
小李保正披了件爛蓑衣,裹著朔風,急匆匆地搶進屋來:
“這些胡人,越來越難伺候了,這不,折騰到現在。爹,貨郎挑子拾掇好沒有?我吃了晌午就串村去。”
老李裁縫疼愛地看著這個四十歲才得來的獨養兒子,哆哆嗦嗦給倒了瓢熱水,塞過個飯糰子去:
“這麼大雪,別出去了罷,再者說,秋天收成本就不好,那該死的胡人又,唉,鄉親們拿什麼換你的針頭線腦啊!”
小李保正接過瓢,大口喝著熱水,嘴裡不住含含糊糊地說著:
“不出去不行啊,爹,您老的營生也越來越不好做了,這快過臘八了,咱爺兒倆好歹也湊合鍋臘八粥罷?”
狗剩忽地崩上土炕,一雙凍僵的小手,使勁捋著寬寬的破袍袖子:
“狗剩再長高些壯些,就學我爹爹殺盡這些胡人,把他們搶爺爺哥哥的好東西統統搶回來!”
“好孩子!”老李裁縫一拍破木桌,讚歎道。小李保正卻嚇了一跳,急忙看了看門外,見屋外白茫茫的,竟無一個人影,這次放下心來:
“狗剩,家去罷,你娘該等急了。”
“這孩子,長得越來越像邢都尉了。”
望著狗剩的背影被門外風雪吞沒,老李裁縫搖搖頭,輕聲嘆息著。
狗剩的爹爹邢都尉,當年孤軍死守這郡城的東門,最後燒死在箭樓裡,連根骨頭都沒能揀得出來。
“爹,我走了。”
小李保正緊了緊衣帶,拿起菜糰子,掰作兩半,把小的一半小心地掖進衣襟,擔起貨挑兒,便欲跨出門去。
老李裁縫一把揪住,抄起另半個菜糰子,硬塞在兒子懷裡,嶙峋蒼老的十指哆嗦著,替兒子整理著衣裳,嘴裡卻忍不住嘟囔道:
“這貨郎營生賺不了幾個子兒,那保正更是賠錢受氣的混帳差事,你就不能收收心,跟爹學著裁縫手藝麼,爹這麼老了,沒幾年……”
“爹,我不學。”
小李保正一言不發地邁出門檻,半晌,才頭也不會地甩下這悶悶的一句來。
“你、你這兔崽子,你媽死得早,爹就不能教訓你了是罷!”
老李裁縫倚在沒了門框的門口,粗聲大嗓地追著兒子背影吼叫著,風雪漫天捲起,很快就把他的罵聲,吹散得不剩半點痕跡了。
“這天,黑的這般早,胡人沒來的當兒,哪裡是這樣,唉!”
老李裁縫望著黑沉沉的門外,裹著破絮被,顫巍巍地蹭到桌邊,摸索起火鐮,正待點燈,卻又凝住了。
“省點燈油罷?反正也沒什麼要緊活計了。”
他正躊躇著,卻聽得遠處馬蹄聲由遠而近,松明火把,照亮了屋外好大一片天際。
“聽說那十幾個胡騎回城路上被咱們的人截擊呢。”
“是麼?怎麼樣?”
“唉,還能怎樣,胡騎沒傷著幾個,咱們的人死了的,給活拿了的,聽說差不多包圓兒了……”
屋外村裡,不知哪一家的閒人,斷斷續續地絮叨著。馬蹄聲早歇,屋外的天際,又是黑沉沉的一片。
“啪!”
老李裁縫使勁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那把剪刀上,忍不住又狠狠咳了幾聲:
“唉,這不聽話的兔崽子,這麼晚了,怎麼還不見回來!”
………【(三)】………
冬更深,風更疾,天更冷了。WeNXuEmI。cOM
天剛矇矇亮,城外關廂劉四粥鋪灶上的薄粥,也才漾起第一縷熱氣,天生勞碌命的漢人們,卻已裹著破爛不堪的寬袍大袖,拖著沉甸甸的腳步,三三兩兩地往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