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不是!”他突然爆出一聲怒吼,眼神凌厲,寒芒畢露地瞪視我,“你到底想說什麼?你到赫圖阿拉來,為的又是什麼?”

我勉強扯出一絲笑來,輕聲說:“我要嫁人了!這次是真的……不用再被當做一枚棋子送來送去,這一次……我可以真真正正地成為新娘!”

他不說話,眼裡有怒、有恨、有驚、有顫……那樣的眼神極端癲狂恐怖!我幾乎就要在這種眼光的扼殺下窒息而亡!

“要嫁人?”

“是……”無法呼吸,眩暈感越來越強烈。

“你心甘情願?”

“是。”

“你……”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然而手才觸及我的肌膚,那看似強硬霸道的力道卻轉瞬消失,化做溫柔的撫觸,“你就這麼絕情絕義地拋下了我!那我這麼些年,委曲求全做的這一切,又都為了什麼?被你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完全抹殺掉了麼?你怎麼可以……如此狠心絕情?”他喃喃,聲音戰慄,“這不是你!這不是那個我認識的你……你在騙我!”

我猛然心凜,身子往後仰倒,從他懷裡掙脫開去,“皇太極!忘了我……你會有更好的……你,你……”凝噎哽住,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無法一一盡訴,只得顫抖著說,“你會得到你最想要的!”

他淒涼諷刺地望著我,冷笑,“我最想要的?我最想要的……”

他的表情太過於刺痛我的心,我不忍再看,怕自己剋制不住情緒,強撐的堅強會在下一秒鐘在他面前全盤崩潰。於是我狠下心將頭擰過,大聲叫道:“停車!”

馬車在顛簸中終於停下,我掀開竹簾,不敢回頭,生怕自己衝動反悔。牙關緊咬至發麻,我越過車伕,縱身跳下車架。

雨下得極大,氣勢磅礴,雨點子砸在我臉上,疼得鑽心。我任由雨水沖刷盡我的淚痕,昂起胸背離馬車大步朝前走。

約走了百餘步,忽聽遠遠地傳來嗬的一聲,車轆隆隆之聲透過嘩嘩的雨聲沉悶地傳至耳邊。我心裡一涼,猛地轉身,只見茫茫天地間,那輛灰色的馬車在雨裡漸行漸遠,最終化做了一個小點。

我頹然跌倒,摔坐在了泥水裡,感覺一顆心被人用刀子活生生地剜去了,鮮血淋漓……

“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陣劇烈的悶咳,幾乎耗盡我所有殘存的氣力。我疲憊地趴在泥濘的地上,只覺得天旋地轉,沙啞疼痛的嗓子裡突然有種腥甜的氣味直往上衝。我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便聽自己“咳——”的一聲,竟是噴出一口鮮紅的東西。

那抹觸目驚心的血色隨即被雨水沖刷殆盡,只在眨眼的瞬間。若非此刻我的舌尖仍殘留那股腥澀,定會以為方才一幕不過是自己的幻覺罷了。

心突突狂跳,我又驚又懼,撫著疼痛的胸口愣愣無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馬車隆隆之聲飛速傳來,視線朦朧間看見方才乘坐的那輛馬車竟又返轉,轉眼奔到我面前。

車伕從架子上跳下,奔走間高聲問道:“姑娘!你沒事吧?”我驚疑不定,無法說清此刻的心情,懵懵懂懂地任由他攙我起身,“我家主子方才半道冒雨下了車……吩咐我來,先送姑娘去尼雅滿山岡……”

心……痛如刀絞!

皇太極!皇太極……我終於再難自制,趴在車架上放聲慟哭。

六月,布揚古將我許婚於蒙古喀爾喀扎魯特部貝勒吉賽,明撫順遊擊李永芳以為不妥,認為既是努爾哈赤已聘之女,再許另嫁可能會再次引起與建州的衝突。然而布揚古為了拉攏吉賽,學建州那般實行滿蒙聯姻政策,故而任意為之。

七月,在布林杭古護送下,我換上一身簇新的大紅嫁衣,坐上了去往喀爾喀草原的送嫁車輦。然而車隊方行數里,便受阻停歇,據前方探哨回報,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