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瞧你,是不是吧口水滴到人家的頭頂上了?還說,多大的孩子了,還這副德行,讓你父皇知道了,又要罵你。

耿延鋒甚至忘了,這一句話中有一個至關緊要的詞: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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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聽見這女子如母親又如姐姐一般對男孩的嗔怪,有呵護,有關愛,還有隱隱的責難。

這猶如天籟的聲音,讓這沙場之上縱橫馳騁,血染戰袍的男子,心中湧起了罕見的柔情。——原來,人生除了殺戮,也可以有這樣美好,也可以真正入雨後嬌花般豔麗的綻放。

子詹見耿延鋒抬頭看自己,便忍不住笑笑,然後伸出小手,衝著耿延鋒搖了搖。耿延鋒回神,扭頭繼續前行。

三百名黑盔鐵甲的鐵騎,分作六列,每列五十人,嚴陣肅立,耿延鋒端坐黑馬之上,重甲佩劍,盔上一簇白纓,端坐在一匹通身如墨的披甲戰馬之上,身形筆直如劍。他一馬當先,提韁前行,身後六列鐵騎依序而行,步伐劃一,每一下鞭聲都響徹朝陽門內外。

禮樂畢,那黑馬白纓的將軍,勒韁駐馬,右手略抬,身後眾將立時駐足,行止果斷之極。

耿延鋒獨自馳馬上前,在高臺十丈外駐鞍下馬,解下佩劍,遞與禮官,一步步緩緩登上高臺。在北靜王水溶三步之外停步,微微低首,屈膝側跪下去。

北靜王水溶站來黃綾,朗聲宣讀犒封御詔。

因為距離太遠,水溶聲音更被聽不清楚,卻見那一襲墨黑鐵甲,血色盔翎在正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閃耀寒芒。遠遠地看見水溶誦讀完了御詔,耿延鋒雙手接過黃綾詔書,起身,轉向臺下眾將,巍然立定,雙手平舉詔書。

——吾皇萬歲!

這個聲音如此威嚴道勁,連黛玉等人遠來在這樓閣都隱約聽到了。剎那間,潮水般的三百黑駕鐵騎,齊齊發出震天的三呼萬歲之聲,憾地動瓦,響徹京城內外。

秋茉忍不住嘆道:“這個人好大的嗓門,真不愧是縱橫沙場的將軍。”

“王公貴族往往都瞧不起這樣的寒人武夫,可若是沒有這樣的將軍,我天朝百姓又如何能夠安居樂業呢?”雲輕廬輕輕點頭,看著外邊那一片黑壓壓的人群,輕嘆道:“生為男兒,當如是。”

“他身為將軍,自然當如是,雲大人身為太醫,也是我天朝的功臣。當日直隸省瘟疫一事,若是沒有云大人親力親為,疫情也不會控制得那麼快,要知道,那場瘟疫是我天朝有史以來,死人最少的一次瘟疫。”黛玉輕輕笑著,不惜對雲輕廬大加讚揚。

秋茉聽了黛玉的話自然暗暗高興,而云輕廬聽黛玉如此讚賞自己,心中也有些飄飄然。

外面歡迎儀式已過,不歸樓的掌櫃的親自端著飯菜上來,招待黛玉等人在此用了飯。用飯時黛玉吩咐掌櫃的,把後樓的客房準備兩套,黛玉和秋茉用一套,雲輕廬和子詹用一套,幾人略作歇息,等待太陽西下,暑氣過去了之後再回府。

掌櫃的答應著轉身下去收拾客房,這邊黛玉幾人一邊說笑議論著耿延鋒的隊伍,一邊用飯,倒也輕鬆自在。

飯後眾人漱口後,又用了茶水,黛玉便說乏了,要去歇息。雲輕廬則說要在坐一會兒,子詹便留下來和雲輕廬聊天,黛玉和秋茉帶著丫頭去客房午休。

出雅間後,黛玉和秋茉二人下樓去往後院走,路過樓下大廳的時候,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馮兄,你說這來覲見天子的耿將軍的隨從裡,有沒有南疆蠻王的人?”

“寶二爺,這個可就不好說了,如今南邊已經平定,這南疆蠻王如今成了咱們天朝內封的一個郡王了,封地取消,食郡王祿,按理說,也應該隨著平南將軍進京來給皇上磕頭謝恩才行。”坐在寶玉對面的,正是馮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