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晚飯,花了四十五塊錢,淑文覺得很值得。回到家裡,她居然哼著小調。可是她也故意不與堅明搭訕。

堅明也曉得她心思,他覺得要淑文滿意,最好還是不出聲,但是淑文正等著他出聲,奚落他兩句,她也就沒事了。堅明就是在這種小地方出了錯。

直至他上床睡了,還是未發一言,他怕講了又錯,多講多錯。

淑文呢,反而以為他依然擺架子,等妻子先出聲,也自有點發悶,於是擁枕而眠,一於少理。

兩夫妻間的冷戰並無解除。

淑文一清早起來,發覺小明不在,確是使整間屋子一片清靜,她去補了課,又不需要弄飯,自己中午開了一罐湯作午餐,把去年買的剩餘辱膠漆拿出來,想把小明弄汙的牆再掃一掃。

她想做很久了,只是提不起勁來。

正當她把手弄髒了的時候,門鈴響了。

淑文連忙只好放下一切,跑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唐初正。

「喲!又是你!」淑文驚喜的道。

唐初正熟路的踏進門來,「『又是你』!口氣好像很討厭我呢!這怎麼可以?」

「你怎麼曉得我在家?來也該先打個電話。」淑文說。

「像你這樣的標準太太,哈,當然在家。」他坐下了。

「喝什麼?」淑文問。

「咦,你在幹麼?漆牆壁?」他跳起來,「這種事你還自己做?你成了萬能太太了!」

淑文嘻嘻的笑,放下漆桶,「對不起,你等一會,我就快好的。」她說。

「沒關係,我替堅明、小明送禮物來了。」

「你又客氣!賣弄有錢,對不對?」淑文笑,「送什麼?」

「給堅明一隻很好的菸鬥,孩子一套電動火車。」

淑文看他,「都是在香港買的?」

「菸鬥不是。」他笑了。

「可是堅明並不抽菸鬥。」

「他喜歡菸鬥,我知道的。」唐初正說。

淑文回身看了他一眼。

「完工了?」

「嗯,幹了再漆一層,可是新舊兩色不太接,一看就看得出來。」淑文說。

「這房子是自己的?」他問道。

「租的。」淑文答。

「很可愛,很……很小巧。」他說。

「當然沒你家大。」淑文說:「你家那個小陽臺,可以騎腳踏車。」

「淑文,上我家去怎麼樣?」他問。

「好呀,許多時間沒去了。」淑文笑。

「馬上就去。」唐初正說:「我的車子在下邊。」

淑文遲疑了一下,「我還得……洗衣服。」

「洗衣服?」唐初正幾乎不相信他的耳朵,「你沒有洗衣機?不會吧?」

「沒有,」淑文覺得他的語氣不很好聽,「我們這兒沒有什麼要洗的東西。」

「放一放不行嗎?」他央求。

「不,唐,今天沒空,真的,何況我還得做點零零碎碎的事,譬方說書架子太亂了,被單得換新的……。」

「那麼,」唐初正退而求其次,「我看著你做怎麼樣?」

「有什麼好看的?」

「我絕不騷擾你,我不會發出一點聲音,只要你不趕我走。」唐初正說。

「聽你的話,好像真有人要趕你走似的。你喜歡耽在這間小屋子裡,你就不要走好了。」淑文笑道。

但是她不想讓唐初正看見她做傭人似的做,於是便陪著他聊天。虛榮心是每個女人都有的。這一個下午,便這樣的耽擱了。

唐初正的朋友一定很多,但是他彷彿沒有什麼地方好去,反而老在淑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