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幾,蘭樕若真是皇子,依序便是當今聖上的長子——只是長子,還不是“嫡長子”。

不過,蘭樕甫一入宮,便展現了不凡的經世之才,他日若是稍有差池,蘭樕仍有機會成為一個合適的繼國人選。

那麼,他和皇后娘娘應該如何?蘭樕若是為了報母仇而來,勢必將對他們母子倆不利,那麼,到時又該如何?

太子怔忡不語,蘭樕忽然伸手一抄,從太子手中奪回密詔,接著拋入煮水的火爐中,再反手朝桌上的玉佩重重擊下,令玉佩化為粉塵。

“殿下,茶水快涼了,千萬別辜負煮茶人的一片心意啊!”蘭樕從容不迫地端茶相敬。

太子不禁瞠目結舌地瞪視他。“你好大膽,竟敢焚燬皇上的密詔!”

蘭樕冷冷地低哼一聲,“這密詔,乃皇上御口令我親筆書寫,也由我親自保管,太子以為,皇上此乃何意?”

“願聞其詳。”太子冷哼。

他邪邪一笑,側目而視。“臣,身為翰林院一員,原本就負責起草密詔。如今詔書內文於我有利,詔書字跡乃我親筆,詔書更為我本身所有,有朝一日,微臣若將它公諸於世,試問滿朝文武,有幾人能信?”

“……這。”太子聞言一愣。

蘭樕哈哈笑著,滿面蒼涼,俊顏沒有絲毫笑意,只有深深的荒唐與心寒。

“皇上看似仁慈多情,卻丟了塊毒餌給我,只是為了試探微臣,怕我危及殿下的地位罷了。”

失散多年的親骨肉又如何?對他母親遺憾愧疚又如何?在尊貴的龍椅面前,父子也要鬥個你死我活。

皇上設此陷阱,到底期待看到什麼樣的結局?

哼哼哼哼哼,蘭樕仰天長笑。

“臣並無野心,既然皇上心懷忌憚,皇后亦不見容於我,另日回京後,蘭樕自當辭去官職,偕妻隱遁天涯。”

“不,毋需如此。”太子聽了,急忙阻斷他繼續往下說。

蘭樕閉口等待著,幽深的黑瞳波瀾不興。

“皇兄……”太子欲言又止地瞪著他,一時間,竟想不出合適的言詞。

原來父皇心裡向著自己,現在他已明白了,父皇對蘭樕確實有些顧忌。於此,太子自是喜不自勝——但,這還不夠,依父皇極工心計的性子,這塊毒餌,絕不只是針對蘭樕而來。

父皇的真意究竟是什麼呢?

既留蘭樕在身邊重用,又不許他恢復皇子身份?

“所有能證明皇兄出身的證據,已全數消滅了,由此足見皇兄之忠誠。”太子冷靜地仔細推敲著,逐字逐句,緩緩說道:“父皇之意,絕非是要對皇兄趕盡殺絕,皇兄就安心為朝廷效命吧!”

蘭樕還未回答,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呼喚——

“蘭樕,你在哪兒?我全都做完了!”

是吉蒂,她已經開始找他了。

蘭樕蹙起秀眉,她好不容易才拋開憂慮,享受了幾天平靜安穩的生活,若是發現太子一行人追到這裡,恐怕又要徹夜失眠了。

“喂!蘭樕!”吉蒂沿路大呼小叫的喊他,半片山壁都是她的聲音。

蘭樕只好速速起身拜別。“殿下請回吧,微臣先行告退。”

“蘭卿……”太子若有所思地審視他,良久,才嘆了一聲,“罷了,以後再說吧!”

蘭樕點點頭,這就離開草亭,匆匆循著聲音找到吉蒂。

吉蒂遠遠的就發現一群人陸續往山下走去,看他們的裝扮,好像是什麼大有來頭的人物呢!

“那些是什麼人啊?”

“沒什麼。”

蘭樕不欲多言,拉著她的手臂往回走。“來吧,我瞧瞧水缸注滿了沒有……你沒教唆哪個師爺幫忙吧?”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