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念頭一閃即逝,只聽她道:“若我是你,我絕不會把劍給他。愚不可及。”

姬燕歌心下微覺詫異。

龐清霜看了她一眼,神色複雜:“罪人也有妻子,我有何懼?”忽然話鋒一轉,冷冷道:“若你回去有誰問起,便說我罰你跪一柱香,他們自然相信。”

說罷頭也不回徑自走開,白綢似鶴影一般宛轉掠過,驚落窗畔一地銀霜月光。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二章

姬燕歌反覆陷在一個很深的魘裡。

她夢見商山四怪赤足在泥濘裡飛奔,如同一隊經年苦行的修士,衣履風霜,看不清面目。有個青衣人無聲息地追逐著他們,這條路長得永無止盡。

她奔上去一把拉住那個人,他回過頭來。

那人不是沈秋水。在那身青衣下藏著一具猙獰可怖的骷髏。

她一腳踏空,登時墜入無底深淵裡去。

姬燕歌坐起驚醒,只見霜似的月光從窗畔照入,冷風絲絲透進屋內,吹得她心中分外清明。

她開始仔細回想這幾天來所有細節,似乎有哪裡不對。

燕赤華的無心之言、那獨特的劍法和傷痕、屍首手裡攥的青衣,全部指向沈秋水。這一切都太過順利、太過正確地連成一個環,經得起任何質疑和挑剔。

正確得詭異。

姬燕歌心中一動,索性披衣而起,就地撿了幾顆石子,一一擺在案上,伸手撥弄著最後一顆石子。

假使……

假使所見所聞全是假象。那麼既然商山四怪可以假扮,為什麼沈秋水不可以假扮?

姬燕歌緩緩將一顆石子握在手裡,凝眸望著案上映下的迷離月影,心思大動。

可是,那人為什麼要假扮沈秋水?如果殺了商山四怪滅口,嫁禍給仇無名無疑更讓人信服,也要簡單得多。

若真是如此,那個人除了輕功極高,必然也有極高的劍法。她曾聽說過武當忘生劍法的淵源,非歷代掌門嫡傳弟子,不得修習,且劍譜心訣只以口耳相傳,從未付諸文字。

可那個人不但會使忘生劍法,還用這劍法殺了四位天下頂尖高手。

姬燕歌眉尖微蹙。這麼推算,這個人不是沈秋水,便是他的師父,武當掌門三清真人。

姬燕歌想到這裡,自己也不由笑了一聲,這更不可能。

她久久注視著案上的幾顆石子,彷彿這是一個極大極深的局,沈秋水在局裡,她也在局裡。

門忽然被叩響:“師父。”

姬燕歌伸手撥亂了石子,輕聲道:“小燕?你進來。”

燕赤華徑自進屋坐在下首,姬燕歌見他小小的人竟像是有難言之隱,便笑道:“練完了劍,為何不去休息,嗯?”

燕赤華猶豫了片刻,抬眸道:“師父,你可是覺得……覺得是沈少俠殺了人?”

姬燕歌微微一怔,離洛士鈞給出的五日期限還有幾個時辰,可她依舊面臨困境。就算說是仇無名殺人,證據,她需要證據。

燕赤華頓了頓,忽然輕聲道:“師父,我騙了你,方才我沒有去練劍。我……我偷偷上了樓,把商山四怪的屍首化了。”

姬燕歌一驚,望著他道:“化屍散哪裡來的?”

“我偷龐師姐的……”,燕赤華生怕她生氣,又道:“我聽黃師兄他們提起過,說仇無名殺人時劍上凝聚全身真氣,被他殺死的人,少則三日,多則十餘日,屍首必化灰散盡。師父,他們的屍首一化,便從此死無對證,是不是?是不是?”

姬燕歌心思一轉,已把明日應對洛士鈞的言詞想妥,看著燕赤華小臉上蹭的泥灰,猜想他做這事時必然驚慌失措,既有讚許之意,又覺得好笑好氣,問道:“誰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