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一拳印上胸膛之後便欲抽身後退的蒼山月聽到湯槐安如此淡然的一句話,暗道不好,胸中氣機盡數洩出,想著在片刻之間摧毀老頭兒五臟六腑。

可哪曾想,湯槐安竟然是顫顫巍巍的站起了身子。

湯槐安閉目而談:“練了一輩子刀,原本以為一輩子都不能看到這番壯闊光景了,卻不曾想,臨了臨了居然得以一觀,雖說沒多少時間,但總歸是一輩子的念想,這老天對老夫不薄啊。”

蒼山月神色驚駭,此時此刻分明感覺湯槐安氣機極其豐沛,哪裡像個快要死的人,他驀然想到一種自己都不願意相信的可能,猶豫了片刻不確定的出聲道:“第六境?!”

湯槐安不置與否,以氣機牽引來黃銅,手法熟練割下此刻連動都動不得的蒼山月頭顱,然後仍由雨水將黃銅沖刷乾淨血跡。

老人眼神眷戀的看著這柄陪著他榮辱與共一輩子的黃銅。

大雨磅礴中,湯槐安仰頭望天,呢喃道:“樓知寒,老夫這一輩子活的比你精彩多了。”

湯槐安緩緩閉眼。

約莫半刻鐘之後,有人撐傘而至,是個滿臉麻子的中年男子,有個人讓他大雨不停不得出門,可眼見著這雨勢越來越大,男子總算是忍不住出了門,他走到老人身旁,彎下腰,輕聲喊了句。

“老先生。”

第三十二章 大雨磅礴無故人

本來該是烈日當空暑意正濃的午後,可不知為何南唐江寧城卻忽然下起傾盆大雨,大雨氣勢便是黑雲壓空,未下之時便做足了威勢,等到真正下下來時,幾乎片刻便讓江寧城街道瞬間有了積水。

那座刀齋位於江寧城外不遠處,雖說身處京畿要地,可幾乎無一人會認為那座刀齋的主人會對這變幻莫測的南唐朝堂有興趣,就拿才不久之前發生的政變來說,就算是當時城中廝殺聲不斷,這座刀齋都無半點響應,既無人來求這座刀齋的主人出手,也無人來勸說他不要出手,那位頂著刀聖名頭的老人這些時日過的還算是不錯,早時去陵安和人打了一架,然後順便見識了劍仙拆皇宮,等到一切事了之後又去了一趟北海,去看了眼那位要破而後立的南唐劍道扛鼎之人,最後等回到江寧時,正好碰上那場算不上有多慘烈的宮變,當時樓知寒站在江寧城頭,若是有心,幾個起落便能直入皇城救出那位皇帝陛下,之後只要安穩度過一夜,宮變的結局便會改寫,可這刀道在世間幾乎已然是無雙的老人並未出手,只是冷冷瞥過幾眼之後便轉身回了刀齋,之後數日便不曾出過門,葉長亭要踏足第七境,他樓知寒也有這份想法。

只可惜,這些時日過去了,樓知寒雖說有些所得,可遠遠說不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不再強求的他總算是今日出關,卻又偏偏碰上了這磅礴大雨,站在屋簷下的樓知寒眼看著弟子風行歌走過來,卻仍舊是無動於衷,只是眯眼看著這大雨。

打定主意要看著這大雨何時停歇的樓知寒站了小半時辰之後總算是覺得有些乏了,便讓人在屋簷下襬了張椅子,自顧自坐下之後輕聲道:“行歌,境界這事情急不得,水到渠成最好,依你在第四境所呆的時日來看,要想再進一步,恐怕不是一兩月能夠成的,世間天才不少,但到底都不是順便在江湖裡抓一把都是的,你本身天資已經足夠優越,非要去跟那用劍的比,又是何苦?”

樓知寒未曾說出那人的名字,但風行歌已經篤定師尊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因此也沒有半點隱瞞,躬身回道:“師尊,弟子只是有些不甘心罷了,當日比刀,可是我勝了。”

樓知寒聞言一笑,好像是想起了什麼,頓了片刻說道:“你勝了又如何,當年為師與那湯老頭子齊名與江湖的時候,說是不分伯仲,其實為師真正勝過他的次數不多,反倒是輸的多些,若不是他瘋魔一般屠了半座大魏江湖,導致最後心境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