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鮒魚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與,我無所處。我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於枯魚之肆!’”

任公子為大鉤巨緇,五十犗以為餌,蹲於會稽,投竿東海,旦旦而釣,期年不得魚。已而大魚食之,牽巨鉤,錎沒而下,騖揚而奮鬐,白波若山,海水震盪,聲侔鬼神,憚赫千里。任公子得若魚,離而臘之,自制河以東,蒼梧已北,莫不厭若魚者。已而後世輇才諷說之徒,皆驚而相告也。夫揭竿累,趣灌瀆,守鯢鮒,其於得大魚難矣!飾小說以幹縣令,其於大達亦遠矣,是以未嘗聞任氏之風俗,其不可與經於世亦遠矣。

儒以《詩》、《禮》發冢,大儒臚傳曰:“東方作矣,事之何若?”

小儒曰:“未解裙襦,口中有珠。《詩》固有之曰:‘青青之麥,生於陵陂。生不佈施,死何含珠為!’接其鬢,壓其頰,儒以金椎控其頤,徐別其頰,無傷口中珠!”

老萊子之弟子出薪,遇仲尼,反以告,曰:“有人於彼,脩上而趨下,末僂而後耳,視若營四海,不知誰氏之子。”

老萊子曰:“是丘也,召而來。”

仲尼至。曰:“丘去汝軀矜與汝容知,斯為君子矣。”

仲尼揖而退,蹙然改容而問曰:“業可得進乎?”

老萊子曰:“夫不忍一世之傷而驁萬世之患,抑固窶邪,亡其略弗及邪?惠以歡為驁,終身之醜,中民之行易進焉耳,相引以名,相結以隱。與其譽堯而非桀,不如兩忘而閉其所譽。反無非傷也,動無非邪也。聖人躊躇以興事,以每成功。奈何哉其載焉終矜爾?”

宋元君夜半而夢人被髮窺阿門,曰:“予自宰路之淵,予為清江使河泊之所,漁者餘且得予。”

元君覺,使人佔之,曰:“此神龜也。”

君曰:“漁者有餘且乎?”

左右曰:“有。”

君曰:“令餘且會朝。”

明日,餘且朝,君曰:“漁何得?”

對曰:“且之網得白龜焉,其圓五尺。”

君曰:“獻若之龜。”

龜至,君再欲殺之,再欲活之,心疑,卜之,曰:“殺龜以卜吉。”乃刳龜,七十二鑽而無遺筴。

仲尼曰:“神龜能見夢於元君,而不能避餘且之網;知能七十二鑽而無遺筴,不能避刳腸之患。如是,則知有所困,神有所不及也。雖有至知,萬人謀之。魚不畏網而畏鵜鶘。去小知而大知明,去善而自善矣。嬰兒生無石師而能言,與能言者處也。”

惠子謂莊子曰:“子言無用。”

莊子曰:“知無用而始可與言用矣。天地非不廣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則廁足而墊之致黃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無用。”

莊子曰:“然則無用之為用也亦明矣。”

莊子曰:“人有能遊,且得不遊乎?人而不能遊,且得遊乎?夫流遁之志,決絕之行,噫,其非至知厚德之任與!覆墜而不反,火馳而不顧,雖相與為君臣,時也,易世而無以相賤。故曰至人不留行焉。

夫尊古而卑今,學者之流也。且以犭希韋氏之流觀今之世,夫孰能不波,唯至人乃能遊於世而不僻,順人而不失己。彼教不學,承意不彼。

目徹為明,耳徹為聰,鼻徹為顫,口徹為甘,心徹為知,知徹為德。凡道不欲壅,壅則哽,哽而不止則跈,跈則眾害生。物之有和者恃息,其不殷,非天之罪。天之穿之,日夜無降,人則顧塞其竇。胞有重閬,心有天遊。室無空虛,則婦姑勃谿;心無天遊,則六鑿相攘。大林丘山之善於人也,亦神者不勝。

德溢乎名,名溢乎暴,謀稽乎誸,知出乎爭,柴生乎守,官事果乎眾宜。春雨日時,草木怒生,銚鎒於是乎始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