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山窪避風處支起軍帳,準備埋鍋造飯。眾人將各自所獲攤在一處。今日跟來的親兵近衛,皆是精銳中的精銳,自然是身手了得,斬獲頗豐。倒是王守仁,平日滿面儒雅氣,操起傢伙卻是殺氣騰騰,一上午工夫便射殺十多隻兔、兩隻錦雞,此外竟還有一頭野豬!陳琛、惠娘二人一無所獲,眾人倒也不以為意。至於馮虞,方才那一頓衝殺,射了五隻鹿一隻青羊一隻角雞,難得的是獵物中還有一隻):!

這):以鳥、兔為食,山野間行獵偶爾便能遇見。這):被毛細軟豐厚,色調柔,腸子還能入藥,可治腸胃溼熱不調。故而一旦遇見,獵手必要奮力捕殺,可是得手的卻不多。一來這):生性狡猾謹慎,動作極機敏,又善水、爬樹、攀山,若是一擊不中,往往只能是眼看著它轉瞬而走,徒望其項背了。此外,射殺):時也頗有講究,箭頭須儘量從眼、口部射入,留下完整皮張,才算值錢。這就是難上加難了。今日馮虞射的這一箭,正是從這倒黴):的右眼射入。展示獵獲時,這):邊上放的是王守仁射殺地一隻馬鹿,身中數箭,顯然是重傷而死。兩相比較,馮虞這手工夫顯然是漂亮得多了。

王守仁看了直搖頭。“國城,前頭看你慢條斯理,還當今日能將你比下去,不想出手便如此利落。你這一隻):,便頂得上我這一堆了。”

馮虞笑道:“這秋狩,原本是練兵重於玩樂的。戰陣之上,務求殺傷愈廣,至於是如何射殺,倒在其次。好比今日我射殺一百戶,伯安兄斬獲十名賊兵。如此評功,伯安兄也可說是與弟打了個平手。”

眾人大笑,王守仁道:“國城果真是會哄人。”

隨後,這些個獵物俱交由親衛處置,馮虞幾人各取馬紮坐下,又拿了酒水小食,閒聊起來。王守仁是頭一回與惠娘相見,聽說這年輕女子躋身錦衣千戶之列(為著好行事,馮虞用印親任的),又掌控著如此龐大的一個諜網,可說是刮目相看。想想馮虞年紀輕輕便同時執掌威震天下的錦衣衛,以及大明第一精兵,決不是能打仗就能坐穩這位子。在他背後,必定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暗子人脈。不過自己初來乍到,許多事不好探問過細。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大天,漸漸話頭便轉到新建的統帥部、講武堂上。王守仁不解地問道,“國城,這講武堂令武將術業有專攻,倒是可行。可這統帥部麼……歷來朝廷掌兵,自有兵部掌控,下轄武選、職方、車駕、武庫四清吏司也與如今所設統帥部職能相近。歷年朝廷用兵,尚無未逮之時,為何多此一舉呢?”

馮虞說道:“伯安兄,如今我朝以文制武,以宋為鑑,流弊日甚。對內不能平內亂,對外不能消外患,固無藩鎮之禍,朝廷卻難免刀兵之累。可有兩全其美之法?這統帥部與講武堂,就是藥方,且一體兩面,分開地。講武堂何用?至關緊要處便是此處所練之將皆是天子門生,忠君,便是報國。此外,輔以軍制調整,輪崗輪訓,如此,軍官團忠忱無憂,則無需以文制武。此外,我朝以文臣統軍,雖偶有如伯安兄之知兵文臣,但多數卻是畏縮自守、怯懦無能,迂闊無威,諸將不服。至於將從中御、宮宦制軍,那就更是離譜了。開設統帥部,正是要以專武制軍。此外,以部司分離軍政軍令,以天子親掌總制,可免一將擅權。現有內閣、兵部重臣還可跨任要職,統帥部又只有治權而不統軍。如此,軍政、軍令、軍訓全在天子一人,又有文武專精運籌帷幄,自然比現今體制好過許多。”

王守仁吭哧了半天,終是憋不住,擠出一句話來:“不瞞賢弟,愚兄這幾日仔細精研賢弟設立統帥部方略,覺著別個都是極為精密,只有一處隱患。”

“哦。怎講?”

“就是……就是權柄操於天子一身。若是、若是……”

人聽著這沒頭沒腦地話語。都摸不著頭腦。面面相/然明瞭王守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