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的下撇,而是揚起的那種驚喜。

“好嘛!你娃這次竟然考上大學了!我還以為你龜兒子的以後都要搬磚去了!這回算爭氣嘛!”

他還記得父親帶著他到商院報道,為他鋪床,全程不讓他碰行李,把一大箱從老家提來一直提到學校的橘子,送到班主任辦公室謙恭而小心翼翼的樣子。

他還記得父親陪他報名後,父子兩個在校外找了家炒飯店,最後一起吃了份炒飯。後來回家跟親戚說那家炒飯飯都是夾生的,很難吃,連他都難以下嚥,可兒子卻全部吃完了,娃在外的適應力很強。據母親說他說起的時候眼睛還溼潤了。

原來其實他每時每刻,都想找尋自己的優點,不放過每一個他能讓他驚喜的地方。

只是從小到大,他似乎總讓他一次次的失望。

那首歌,儘管他現在沒有開聲音,但只要一閉上眼睛,歌曲就彷彿在耳畔清晰的唱著。那是陳一聞寫給他的叫做《父親》的歌,也是他在影片末尾獨唱的那首歌。

那是他最想讓卓向山聽到的歌。

【總是向你索取卻不曾說謝謝你

直到長大以後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離開總是裝做輕鬆的樣子

微笑著說回去吧轉身淚溼眼底

多想和從前一樣牽你溫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託清風捎去安康……】

手術時間四小時三十二分鐘。

手術燈仍然亮著。

沒有停。

手機電話響起,是來自室友們的電話。是陳一聞的聲音,劉昱的聲音,胡利京的聲音。

“卓俊你牛逼了!電影節原創影片大賽最佳男主角!”

“邀請函下來了,邀請我們去京城,我們要一起去參加頒獎了!”

“我們是最佳劇情片,我們是最佳劇情片!這是電影節最高的獎了!你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電話裡眾人的聲音已經遠去。

卓俊看著手術室的大門,他還想起了卓向山那天的黃昏裡說的話,“小俊啊,我從小看著你長大,你小時候三天兩頭請家長,拿家裡錢偷跑出去打遊戲,每回開家長會公佈成績,我都恨不得縮著頭,還記得吧?

你從小啊,就是這麼個孩子,也不按照我預想的方向去走……我有時候就擔憂啊,你說,爸沒什麼本事,以後也幫不上你什麼,自己的路你要自己去趟,我呢,就想你踏踏實實的,找份好工作,有點出息。

也不知道我這輩子,還能不能看到你出息的那一天了。”

爸,你聽到了嗎?

我們是最佳了!我得獎了!我得了國賽最高獎了!你兒子出息了!你兒子有出息了啊!有前途了,至少能看到前途了!

爸,別睡啊!

快出來看一下啊!

一個病痛怎麼就能打倒你呢!?

爸,我不要跟你躲貓貓了!

我再也不跟你躲貓貓了。

你也別跟我躲了……

出來吧,出來吧。

好不好啊?

……

……

手術燈熄滅。

自動門滑開,主刀醫生滿身是汗的走了出來。

“卓向山家屬在哪裡,卓向山家屬在嗎?”

卓俊一哆嗦迎了上去,腳差點軟倒。

“手術時間五小時十五分鐘!我給你看啊……”主治醫師把手上一張影印圖拿在手上,“腫瘤壓迫著主動脈血管壁,之前以為是侵佔了,病理圖上看很像是惡性,但實際是包裹著主動脈,因此我們剝離就要非常小心……”

卓俊還渾渾噩噩著,頭皮帶著沒有褪去的麻痺感,張著眼睛,“好了嗎……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