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都忘了說,直接把發生的事情給喊了出來。

魏老爺沒有預料之中的震怒,而是輕輕頷首,等在一旁的官家聽到這位家族老人嗓音沙啞的說了聲“尋來”。

官家點頭稱是,率步走了出去。

雙河鎮是座南北走向的鎮子,地處廣袤平原上,視野開闊,唯獨南面有山巒起伏。

一般鎮子裡的喪葬都是選在平原上或者找處荒地掩埋了,而一些體面點的則是要拉棺進山,統一葬在一座名為小玉的山上,那裡也是原先一處供奉神廟的位置。

小玉山離雙河鎮有足足十八里路,沿途路過淮水馬莊,如果不是趕路,從小玉山那段路經過時,風景都還算不錯。

穿著紅衣趕了一夜路的江尋終於是在天明之前來到了許文墓前。

夜裡山路難找,江尋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溼又遭樹枝刮蹭已經絲絲縷縷爛做一團。原本這邊的出嫁習俗是,女人頭上要頂著一塊母親做的紅布,意為取個好彩頭。但還有一個俗語叫,“蓋頭一掀,禍端必生。”這是指在沒過門或沒完成所有儀式之前,便掀開蓋頭的這種特例。

江尋頭頂的那塊蓋頭早不知去了哪裡,臉上妝容如雨落下,她身上沾滿泥土,裙子也不被注意的踩在腳下,整個人既落魄又悽美。

天矇矇亮時,有早起的小小生靈站在枝頭,黑頸藍邊的喜鵲歪了歪毛茸茸的腦袋,它黝黑的眼睛裡倒映著墓碑前形單影隻的女子身影。

鳥雀哪能明白人的情感呢?

那座墓前空空蕩蕩,翻新的土因為雨水的滋潤,上面開始有了嫩芽冒尖的態勢。而嶄新的石碑表面還殘留有工匠刀刻之後留下的纂刀氣味。

江尋在來之前就在想,自己是要穿著婚衣還是她最喜歡的那件薄青短襟來見他。

當然,相處了這麼多年,這個脾氣一直很好的傢伙竟然一次也沒有誇過她哪件衣服穿起來好看,而且迂腐如他,甚至在自己好兄弟表示想娶她時,連個屁都沒能放一下。

要不是昨天見到了白爺爺,可能這輩子,她和他的這個心結就沒辦法解開了。

魏少爺是很好,為人仗義又出手闊綽,可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在於,是他先對江尋提的親,這才導致後續發生的種種變故。

早年,父親於戰亂中死去,母親這才帶著年幼的江尋回到雙河老家來。而許家便是母親孃家時候的一門遠親,輩分上江尋還要稱呼許文一聲小舅。這或許也是母親最終選擇答應魏家的一個原因吧。

沉寂了好一會兒,江尋這才感覺到臉頰發燙,她來時淋了一路的雨,夜裡電閃雷鳴狂風怒號的,撐到現在已經算是不錯了。

往前走了兩步,江尋靠坐在墓碑前,她伸手摸了摸那嶄新墓碑上娟秀文字,想到自己小時候因為家窮沒錢請老師,那去了幾天學堂便忍不住想要抖擻肚子裡墨汁的傢伙,每日課畢都跑來她家教她讀書寫字。

也虧的許文是出了名的聰明,這才沒教出岔子。不過,想到當初跟著這傢伙提筆練字,兩個人偷摸去拿許老爺珍藏的雲龍宣。江尋身為女孩子倒是屁事沒有,那許文可就慘了,他被摳門的老爺子拿著掃帚追著跑了八條街,最後還是沒敢回家,跑江尋家蹭了幾天飯這才敢進家門的。

想到許文這小子練了這麼多年,字其實寫的還是一般般,遠不如自己,江尋便覺得心情一陣大好。

涼風瑟瑟,她裹著身上殘破的衣服,看著一旁開了個萌萌芽的野花,愣愣出神。

來之前只是憑藉著滿腔熱氣,在與母親吵了一架,偷偷跑出來後,淋了一晚上的雨,走了小二十里山路,一直到跌跌撞撞找到許文墓碑時,她的內心早已歸於平靜。

活了這麼些年,從早先的流離失所,在與母親的生活中,不斷的感受到她被困於指派婚姻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