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伯俯身行禮後,退步離開。

“連衣是誰?”和敏之並肩走在花園的小道上,武承嗣看著滿天花瓣輕悠飛舞,順口問道。

敏之腳下未停地邊走邊道,“問燕閣的一個小倌。”

武承嗣驚異轉頭看向敏之,“敏之弟弟……”

敏之笑著抬手製止了武承嗣的話,清澈眼眸映照著無雲的天際,“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此事我非做不可,哥哥無需多問,敏之也不想回答。”

武承嗣恍然一怔,這般純淨溫和的敏之,是他第一次見到——與記憶裡的那道身影,有著天壤之別。

面前之人,即便只是靜靜站在那裡,也能從他身上感到那淡然澄澈的氣息,仿如透明水霧,朦朧聖潔,引人探索。

到最後,武承嗣果真沒再追問。各自回房後,風若廷卻跟上前一手擋下敏之房間的門,悶聲道,“公子,連衣不可信!”

敏之轉身看向風若廷,染著點點驚詫的眸子在褪色了光彩後,只剩下靜懿沉寂,“為何?”

風若廷沉默不語。對於連衣,他一直都是懷疑而戒備的,怎般也提不起好感——那種下意識的排斥,充盈著整個身心。

見風若廷緘默無聲,敏之索性大開房門,轉身走至桌邊坐下,“以連衣的身份進國公府,確實甚有不便。不過你放心,”抬頭看向門口之人,敏之笑顏燦燦道,“到時候,我自會替他尋門好親事,不會留他久居國公府。”

得知敏之心有定奪,風若廷也不好逾越多勸。此後,每每連衣在府中走動,風若廷都會愈發留心,暗暗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次日早朝,武承嗣朝堂謝恩,累官左司郎中,從五品上。

眾大臣心知,武承嗣得以回朝,全仗賀蘭敏之和武后之力。如今見他鮮衣錦服,氣宇華貴,雖心有牴觸,卻懾於武后之威皆不敢表露在外,遂紛紛上前道賀。

武承嗣對於周圍大臣的道喜聲,多少也能聽出幾分真假偽善,卻心中毫不在意,依舊笑如春風一一還禮。

敏之站在殿外的臺階下,看著不遠處武承嗣臉上洋溢的笑靨,突然開口道,“他為何不恨我?”

狄仁傑從他身後緩緩走出,唇角勾著一彎似笑非笑,“只有兩點。若不是心澈如鏡,便是深不可測。”

敏之揚唇想笑,嘴角才剛挽開一抹弧度,隨即收斂回頭,瞪著狄仁傑道,“少妄自猜測人心。”

狄仁傑狹長的魅眼微然一挑,熠熠光澤在眸底深處閃過,似假非真道,“放心,狄某不曾猜過公子之心。”

敏之一瞬也不瞬地盯視著身旁之人,突然感覺他那眼眸竟格外吸引人——甚至超過了他那魅惑眾生的外表。那純黑如墨的瞳仁,笑時神采飛揚,滿是自信,靜時波光流轉,閃耀著莫明溫柔的光點。

感覺到敏之的目光,狄仁傑輕笑出聲,“賀蘭公子,現下可不是走神的好時機。”

話語剛落,便見薛御郎走下臺階至敏之身前站定,挑眉淡笑,語氣甚為曖昧,“公子可還記得昨日之約?薛某可是銘記在心,時刻不曾忘懷。”雖是對著敏之說話,雙眼卻看著狄仁傑,黑如漩渦的眼底飛速掠過一絲幾不可見的挑釁。

未注意到薛御郎眼睛裡的那抹異樣,敏之在心底稍作思忖後,起笑道,“薛大人記性不好,我不介意再補充一次。我想不起來和薛大人有過何種約定,若是薛大人實在無聊想找個人消遣,問燕閣倒是個好去處。”

狄仁傑微微上前一步,不著痕跡地隔在了他二人中間,嘴角浮著意味深長的笑容,“薛大人卻是閒暇了些。若有這尋歡問柳的空閒,倒不如多理會朝野政事,豈不更妙。”言語淡然卻極具壓迫。

薛御郎眼簾微眯,瞳仁下深光稍縱即逝,正欲說話,武承嗣已擺脫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