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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說:「阿姊,你走路要跳躍、跳躍、跳躍,別弓著背像個老太太!校長看到你會嚇死——不過一張臉倒還是嫩的!奇怪。」
但是這張臉遲早使要老的,當我真的留了下來,我要買一張電毯、一隻熨斗、一輛腳踏車,到巴黎去一趟,看米雪兒,埃!我還漏了一樣,我必須要一張搖椅。
我會講一點點白鴿法文,如果對方說得好,我的心情又不錯,對話使不成問題的。
兜完了海德公園,靖摟著他的女朋友,他們的頭碰在一起,我只裝著看不見。靖在我心目中是最好的,一個林青霞或者配得起他。
但是我不發一言。
日間還容易打發一點,但是夜裡,夜裡我總是做夢,覺得他在我身邊,微笑著,他的犬齒。為什麼我要記得他?他普通,普通不要緊,他而且懦怯。
西說,板著臉,「把你的感情交給這種人,簡直是下流。你怎麼可以墮落到這種地步。」
我想了很久,我說:「你不明白,你永遠不會明白。」
如果靖愛米雪兒,愛得夠,他應該好好的唸完一年又一年,然後再去找米雪兒的父親,一次又一次。但是他們都一樣,一副「天涯何處無芳糙」的樣子,是我的心冰冷冰冷。
靖在我心裡的地位突然降低,我說了許多敷衍的話。
——是,秀瓊很好。
——是,護士會照顧你。
——買一間房子吧,父母不需要你照顧,稍微盡點力就可以了,他們會原諒你的。
但是米雪兒弗賽永遠不會知道,倒有一個人常常記得她,一個她未曾見過面的人。
她到了家,寫了一封很惡毒的信給靖,痛罵他一頓,好叫他恨她,忘記她。
靖聳聳肩,「我才不上當呢,她是故意的。」
我倒不需要做那種事,他大概忘得一乾二淨了,他懂什麼。我自嘲的想,我每夜在想他,鬼知道他在做什麼,他懂社麼。把他想得壞一點沒有什麼不好,這可以使我覺得健康一點。
他懂什麼。
於是我繼續想,他懂什麼,他連寫信都不懂。
如果我等他寫信來,我大概要死了,我不會給他地址。要找一個人太容易,我是一個有名有姓的人,說找不倒,是藉口。他有一百個辦法可以找到地址,找我的家人,找報館,找朋友。但是他不會。
他懂什麼。
靖還會寫一張生日卡,他懂什麼。
他只會空口說白話:我替你打電話給西西,我替你打電話給倪先生,他不過是那樣的一個人。西西皺眉說:「你怎麼墮落倒那種地步。」
我只好底下頭,落寞的微笑。
儘量往壞處想吧,不會離得太遠。
我不要一輩子與他在一起,從來未曾這樣想過,他完全弄錯了,弄錯了,他不明白。要找一個明白的人,是多麼困難。
米雪兒明白,她也只不過明白了一半,她要見秀瓊,她就不對了。不過她的卡片上寫得很明白,幾個胖胖的英文,生日快樂——我的愛。
我記得她以前也寫給我短短的幾句。我譯成了英文,寄回給她。她很開心。事實上米雪兒沒有想像中的美麗,她有栗色的頭髮,不長,直直的,不是太纖細,與廣告上的法國美女相差太遠,並不是一個多愁多病的人物。她很健康,身體健康,思想上還欠差一點,她該好好的把靖忘掉——靖算什麼呢?一個小孩子,臉且略為清秀而已。
那天在臺北,我整理我的舊稿子,一張黑白照片跌了出來,靖和米雪兒。
那個時候他還拍不起彩色照片,然而我說過,笨女孩子多數不計較那些。
我把舊稿縛乘一堆,搬到香港,我要賣給雜誌,但是那張照片。我不會提起,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