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時,他眼睛忽然一亮,衝到迷彩背囊前,埋頭翻了起來。找了半天,他終於抽出一個墨綠色的本子,趴在床上看了起來。陸兵站在一看觀望,發現那本子的扉頁上寫著一行黑色的大字——“第12偵察大隊工兵作戰筆記”。是老寧的筆記本。陸兵心中泛起一陣傷感,見物如見人,差點眼淚滾了下來,他連忙回頭,咬著嘴唇去收拾其他行李。雷鳴卻像換了個人似的,傻呵呵地看著筆記本笑,笑得臉都紅了,笑得淚水汪汪。

唉,這孩子,他還是個孩子啊。陸兵一邊想這些日子發生的凌厲故事,一邊和軍醫走上了四樓。他推開宿舍門,迎面撲來一陣夾雜著水腥味道的戾風,刺得他睜不開眼。他仔細一瞧,宿舍裡的窗戶大開,一條用床單和被單系成的繩索垂出窗外,房間裡空無一人。

雷鳴呢?軍醫楞楞地看著屋內場景,不知所措。

陸兵生氣地跺了一下腳,叫道,“這臭小子跑了!”

101 我去找班長

在陸兵和軍醫轉身衝出宿舍後,窗外傳來了巨大的雷聲,伴著白花花的閃電。凜冽的風從窗外直灌進來,吹得未關上的宿舍門左右搖晃,發出刺耳的響動。

雷鳴從木板床下探出了半個腦袋,發覺四周無人後立即從床下爬了出來,而後一個箭步躥出了宿舍的門。而後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梯,像一隻潛行的豹子,把自己隱藏在黑夜裡。他從側門悄悄走出四連的宿舍樓,先觀察了一下週圍的動靜,哨兵還在正門口威嚴地站立。昏暗的燈光映照著縷縷雨絲,毫無生氣地拍打在雷鳴的臉上,他繃了繃蒼白的臉,咬著嘴唇緩緩將身體臥到地上。四連宿舍樓周圍有一片茂密的樹叢,旁邊便是營區的圍牆,雷鳴趁著天黑,像條大蛇似的匍匐進入樹叢。在樹叢的陰影籠罩下,他迅速站起身,看了看兩米高的紅磚圍牆,沒有絲毫的猶豫,他手腳並用,飛快地爬了上去。他的雙手用力撐起潮溼的磚牆,卻忽然之間沒有了翻越的勇氣。

雷鳴在看到牆外風光之前先看到了一雙亮閃閃的眼睛。

雷鳴頓時無語,尷尬地趴在牆頭,翻也不是,不翻也不是,只得沮喪地低聲叫道,

“陸班長。”

陸兵沒穿雨衣,迷彩服被雨水淋得精溼,豆大的雨滴順著他的平頭,他的臉頰和脖頸若小溪流水一般潺潺而落。在黑夜和大雨的混合作用下,雷鳴看不清陸兵臉上的表情,卻只能看到一雙充滿複雜目光的眸子注視著自己。

“下來。”出乎雷鳴預料的是,陸兵並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大發雷霆,而只是用一種不鹹不淡的口氣平和地說出了兩個字,

“下來。”

雷鳴順從地從牆頭上翻下來,輕輕落在地面。面對陸兵,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悻悻地問,“陸班長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怎麼會在這兒?”陸兵臉上陰晴不定,反問了一句, “你怎麼會在這兒呢?”

雷鳴低下頭,對陸兵說道,“陸班,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錯了?怎麼錯了?”陸兵笑了,說道,“我和團長把您老人家救回來以後,你天天休養,卻一句話也不說,這究竟是啥意思?”

昏黃的路燈下,雷鳴抬起頭來,兩行淚水從眼眶裡翻滾而出,突然張開嘴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得又響又亮,像一首飄散在黑夜裡的衝鋒號曲。無數雨點從漆黑的天空深處落下來,飄進了雷鳴的嘴裡。他一邊哭,一邊感到自己的喉嚨無限清涼。

於是雷鳴再不壓抑自己的情感,將許多天來心頭的悲傷和痛苦,一股腦的用哭泣傳播出去,發洩出去。

陸兵一時手足無措,連忙上去堵住雷鳴的嘴巴,著急地訓斥道,“哭啥!別哭!別哭!一哭就膿包了!”

雷鳴的嘴被陸兵的大手堵得嚴嚴實實,只發出嗚嗚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