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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事行動結束後,第12偵察大隊就地解散,所有成員各回原單位報道,只有四名參戰隊員強烈要求留在當地駐防部隊繼續工作,這四個人就是寧鋒、老鬼、陸兵,還有一個已經當上211團團長的趙天弓。
“反過來說,我對部隊外的世界有一種恐懼感。”寧鋒說這話的時候站在哨位上,雷鳴站在他的身旁。寧鋒的目光籠罩在邊防線上,邊防線上籠著一層夕陽金黃色的光暈,雷鳴從哨位上望去,感覺那裡很像大海。
“你說,我除了會打仗,還會幹什麼?”寧鋒微笑著說道,“十八歲入伍到現在,除了打了幾場仗球毛沒幹,出了這大山我都不知道該往哪邊走路。”
“一開始,我不願意走,覺得自己不該拋下兄弟們的墳,後來年齡大了,我就根本不想走了。你知道,我做事很利索,我喜歡幹利索的事,就像打仗,打仗就是一件很利索的事情。當兵的無非兩種結局,活著繼續打或者‘光榮’掉。你瞧瞧,你要是知道了這樣的結局,你還用得著費腦子去想亂七八糟的事兒麼?”
“我每年休假,都是很難受的事。有一次去大城市看個老戰友,我站在用柏油鋪的馬路上,站在洶湧的人群中間,看著年輕姑娘們裸露的大腿和手臂,看著把頭髮梳得油光鋥亮的男人奸笑著抽著香菸,看著來來去去冒著黑煙的轎車,看著那數不清的高高樓房全是灰濛濛的,沒有一點山的綠,我他媽就從心裡感到害怕,這種感覺就像我剛上戰場一樣,我來回轉動腦袋,想找一個戰壕把自己藏起來,可是我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在城市裡我好象沒地方可跑,我想找到敵人,也找不到,一切都他媽的太複雜了,部隊多簡單啊,生死多簡單啊。”
雷鳴望著寧鋒的側面,嘗試著勸說,“這沒什麼,班長,等你適應了城市生活就好。”
“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小夥子。”寧鋒依舊看著邊防線,自嘲地笑了笑,說道,“老子今年四十多歲的人了,你還能讓我去適應什麼?槍炮子彈都是鐵做的,一塊炮彈皮就能要了我的命,或者要了敵人的命,可外面的世界似乎都能要我的命。能要我命的東西太多了,根本躲不掉,我寧可死在一塊鐵皮下,也不願意死得不明不白。我和六子不一樣,他還年輕,還有激情,我和老鬼也不一樣,他天性釋然,自得自樂,我只是一個想過得利索點的老傢伙,一個現在撈不著仗打的老兵。”
寧鋒說完這些話,嘆了口氣,說道,“也許是我太笨了,享福都不會享,去球的,站哨吧。”
雷鳴輕輕嘆了口氣,準備好的話都被寧鋒壓了回去,他被寧鋒完全說服了,根本無力抵抗。他也找不到任何語言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受,他只是覺得心裡難受,不舒服,山風吹過高高的嘹望哨位,眼睛裡就覺得酸酸的,他忍了一會兒,終於堅持到這個暖冬的下哨時分才把眼淚落了下來。
大年三十那天,團機關的幹部們下到各哨卡,替辛苦了一年的戰士們上哨。當天晚上,11號哨卡的三老一新終於在一起喝了點酒吃了頓美食。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的話就多了起來,連平時不苟言笑的老鬼嘴角也一直蕩著絲絲笑意。陸兵說了幾個葷笑話黃段子,惹得眾人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寧鋒滿面春風,端起酒杯,向大家致辭,而後他假裝一本正經地問道,“各位同志,新年度新氣象,你們明年有什麼打算?”
陸兵喝得臉色通紅,張口就說,“繼續幹好革命工作,休假回家和媳婦旅遊。”
老鬼咳嗽著放下筷子,說道,“在這兒好好待著。”
寧鋒欣慰地點點頭,側臉問雷鳴,“你呢?”
雷鳴毫不猶豫地回答,“明年繼續向你們學本事。”
“其實要我說,哎,老寧。”陸兵接過雷鳴的話茬,大聲說道,“你讓他費那個勁兒幹什麼?我問你,小子,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