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了個笑臉。他不看我了,拿一隻大號茶缸子在我的眼前一晃,看來這就是飯碗兼喝水的用具了。拿進茶缸,我坐下了,恐懼與懊悔又泛上心頭。

一縷晨曦破窗而入,晨曦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霧氣。

我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美好的春天。

晨曦很快就變成了熱辣辣的陽光,頓時讓我感覺如芒在背,心一下子又恍惚起來,不明白現在的自己究竟身在何處。視窗吹進來的風讓我的眼睛感覺癢癢的,我以為自己哭了,伸手摸了一把眼皮,除了夾在指頭縫裡的一塊乾巴巴的眼屎,我什麼也沒有摸到。

“咩咩,咩咩……”隨著兩聲熟悉的羊叫喚,隔壁唱歌的傢伙回來了。

看來這個老傢伙沒受什麼“磕打”,這才半頭晌呢。

我穩穩神,扒著後窗臺輕聲喊:“大哥,受苦了啊。”

“不受苦來這裡幹什麼?唉,有句老話叫女愁哭,男愁唱,這話講得可是真對啊……豁出去了!兄弟,支起耳朵來,老羊肉大哥我再給你唱上一首。聽著啊,爺們兒開始唱嘍——”這人挺怪,剛蔫了一下又振作起來了,精神頭還挺足,咳嗽一聲,張口就來,“我躺在大鋪上呀,忽然我想起了美麗的姑娘,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呀,對不起我的岳父丈母孃……喂,老強姦,哥哥我唱得怎麼樣啊?”

歌是好歌,節奏快又上口,可我怎麼就變成“老強姦”了呢?大哥,你可千萬別亂叫,俺還沒有物件呢。

有心跟他解釋一下強姦犯與經濟犯的區別,又怕壞了他的興致,我只得憋著嗓子言不由衷地叫了一聲好。

“老羊肉!再來一個!”

“老膘子!加把勁嗨!你的嗓子比驢好——”

好傢伙,原來這裡的人還真不少呢,怎麼昨天就沒有這麼大的動靜呢?看來還是梁所的震懾力大。

有人鼓勁,老羊肉越發來了精神,清清嗓子又開了腔:“走向打靶場,高唱打靶歌,豪情壯志震山河……”旁邊一個破鑼嗓子尖聲叫道:“大夥兒給老羊肉加把勁兒嗨,一二三,一起唱!”那個破鑼嗓子好像是在用腳跺地板,跺一下唱一句:“子彈是戰士的鐵拳頭,鋼槍是戰士的粗胳膊……”

喧囂片刻,隨著一聲呵斥,我透過小窗縫隙看見劉所提著鑰匙跑過來了。

不多一會兒工夫,老羊肉耷拉著腦袋被押了出來。

破鑼嗓子高叫一聲:“鋼鐵就是這樣煉成的!”

走廊內猛一安靜,隨即“轟”的一聲,大夥全笑了,像是在鍋底點了一個炮仗。

一個聲音幸災樂禍地喊:“揚揚,老羊肉快要被你玩成‘二×’啦。”

獄中伴侶(1)

笑聲剛過,我就聽見了劉所的怒吼聲:“林志揚,鬧夠了沒有?出來!”

我有點兒明白了,這個叫林志揚的傢伙肯定就是剛才慫恿老羊肉唱歌的那個破鑼嗓子,沒準兒是老羊肉出賣了他。我側著身子移到視窗往外看去,走廊裡,一個挺著腰板,一臉不屑的瘦高個兒被劉所牽著向外走去。林志揚把自己破煤球一樣的腦袋昂得高高的,身子一橫一橫地往前走。他似乎是個“熟練工”,靸拉著鞋子,一路“呱嗒”,很快就消失在鐵門的盡頭。

“嘿嘿,揚揚這把算是攤上啦,劉所專門治癢癢。”剛才起鬨的那個傢伙還在幸災樂禍。

“治什麼治?做個樣子罷了,所長也是看人下菜碟啊。”左隔壁這人說起話來像個女人。

“他算個什麼人?嘁,‘二唬頭’一個,沒碰上比他厲害的就是了。”

“麵湯,你小子一臉耳光窩兒,等揚揚回來我告訴他,看他不騸了你個小×養的。”

聽這意思,這個叫揚揚的是個猛人,大家都有點兒怕他呢。我有心硬著頭皮跟他們搭訕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