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分享

假女人(2)

慢慢舔著甜絲絲的嘴唇,我躺下了,轉在磨盤上的感覺又來了。

“胡四,出來。”高隊長在開我的號門,嘩啦嘩啦的聲響讓我一陣心悸。

“高隊,什麼事兒?”

“獄政科提審!”高隊長的聲音像是吃了槍藥。

從昏暗的走廊裡出來,迎著刺目的陽光,我的眼睛很不適用,甚至有點兒疼的感覺。低著頭,眯著眼,跟在高隊長後面輕飄飄地走。我感覺兩條腿已經不屬於自己的了,老是往斜裡晃,就像是雞場裡的公雞轉著圈兒攆母雞的樣子,這個姿勢在別人看來肯定彪悍得很。

走到操場的時候,我看見寒露跟在鄭隊長後面正往入監隊的樓上走,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心揪得緊緊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怕他?還真有點兒;恨他?我想殺了他!我不止一次地幻想著等我出去以後,花上幾千塊錢僱人弄死他,這種情形甚至成了一種固定的模式,時不時地出現在我的夢中。這時,寒露也看見了我,這傢伙神情曖昧地衝我咧了咧少了兩顆門牙的大嘴,樣子像在挑釁。我頓時氣血上湧,猛地向他撲去。第二步還沒邁出去,身子先飄在了半空,好像是坐上了飛機的樣子,忽忽悠悠很舒服……

看著跟在後面的高隊長,我的腦子糊塗得更加厲害了:剛才這是怎麼了?飛機呢?

我爬起來,迷瞪著眼睛打量藍綢緞一樣光滑的天空,除了明晃晃的太陽眩目地掛在天上,向我拋著惡毒的飛眼兒以外,哪兒有什麼飛機?寒露去哪裡了呢?剛才我分明看見他跟著鄭隊長上樓了,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莫非是我想寒哥想糊塗了?不應該呀,我不應該這麼虛弱的。打起精神來,千萬不能亂了腦子,關鍵時刻到了。

我晃晃腦袋挺挺胸,邁步走向前方,氣勢洶洶,直接走進那抹遙遠的陽光。

進到隊部大院的時候,門口站著鄭隊長。

我下意識地站住了,接著就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腦子來,看來我是真的想寒哥想瘋了,人家鄭隊長不是在這兒站著嗎?

回監號的路上,我的兩條腿飄得更加厲害了,就像是走在軟綿綿的雲彩上,腦子也糊里糊塗的,像是裝滿了煙。我感覺自己這是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我大哥正在旁邊數落我:你想把咱爸和咱媽氣死?你整天不回家,在外面“作”什麼?我三哥和我二哥劈面就打:你算個什麼玩意兒?老胡家早晚敗落在你的手上!姐姐也奔我來了,她的手裡拿著擀麵杖……

“你趴牆上幹什麼,睡著了?”藥瓶子扳著我的腦袋搖晃。

我哭了嗎?我抬手摸了摸腮幫子。唉,還真是那麼回事兒,溼漉漉的。

我回頭衝藥瓶子笑了笑,腦子裡還在想著老母親那張老淚縱橫的臉,一句話說不出來。

回到號子,我頭暈得厲害,點上藥瓶子給我的煙,還沒抽完就迷糊了過去。

外面走廊上“咚咚”的踹門聲夾雜著孟姐似唱似哭的罵娘聲,一浪高過一浪。

我煩悶地坐了起來。咦?我媽怎麼來了?我揉了揉眼睛,猛地爬起來向她撲過去。我媽轉身就走,我跟在後面沒命地追:“媽!媽!別跑呀,我要跟你回家——”我媽依舊跑,她跑得很辛苦,巨大的喘息聲像旋渦一樣罩著我。“媽,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追得很累,幾乎要趴在地上了。我媽站住了,她在衝我招手:“好兒子,快跟我回家。”說完,她扭回頭,邁步朝大門口跑去……

我摸著脹得生疼的腦袋,側了側身子,枕頭上已經溼了一大片。

我想家了,我想外面燦爛的天空,我想盡情地呼吸自由的空氣,我想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還有我的朋友們。

捂著胸口悶坐了一陣,走廊頭上的大鐵門突然開啟了。

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