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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悠思忖了好一陣,大致悟了眼下的局勢,帶著絲愛憐地摟緊丈夫:“朝堂黨爭直指首輔乃至內閣的更迭,谷城和汪士慎案又涉刑律法權,中間還插著立太子之事。你是把三件事都壓在了一起,亂成這樣,不知要花多少精神調理。”
李肆再一聲長嘆:“這三件事原本哪一件都是十年方能穩成的,可時不我待啊,我本已在著手內閣更迭之制,想著老師還在,兩院分官權的事還可以緩緩,另尋契機,太子事更是如此,可沒想到……再加上給老師立下十年之約,滿清之事也得提前謀劃了,復土之前,必須立出廟堂經制,就只能這般壓迫了。”
朱雨悠道:“怕有拔苗助長之憂。”
李肆也皺起了眉頭,接著又散開,自信地道:“我還年輕……我定會給克載,給上天,交下一個可穩兩百年的英華。”
朱雨悠扶著他的心氣:“怎能只穩兩百年呢?你不是後知三百年麼。怎麼也該穩三百年。”
李肆搖頭:“兩百年已是奢望了,三百年……看後人吧。”
說到後人,李肆的手已放得不是地方了,嘴裡還道:“娘子也還年輕。咱們還能好好做人。”
朱雨悠不是三娘,光天化日的,即便夫妻多年,都自稱老婆子了,臉頰上依舊升起兩團紅雲,嗔道:“我看你是老不正經……”
但她沒推沒避,受著丈夫大手的摩挲。低低喟嘆道:“夫君別這麼著意哄我了,我也不再是小姑娘。不管是鄭學士之事,還是叔爺的事,都已放下了。我跟姐妹們都覺得此生已無所求,卻不能幫夫君分憂,夫君啊,你有什麼心事放不開的,也可跟我們說說。至少能解解悶。”
這話說得貼心,卻似乎另有所指,李肆的手停了那麼一剎那。笑容也僵了僵,瞬間又恢復正常,呵呵笑道:“你們開心,我也就開心了。”
兩人默默相倚,再無話語,許久後,遠處一聲輕咳才讓兩人分開。
來人是於漢翼,歲月雖未在朱雨悠身上留下太明顯的痕跡,但李肆已被刻蝕得面目大變,二十多年前的俊秀少年郎。如今已是沉眉斂瞼,不怒自威的君王。而當年像只瘦猴總綴在李肆身邊的於漢翼,也已蓄了短鬚,眉角還顯出幾縷細紋,在看相人眼中,那是勞紋。主一生心力皆耗於瑣碎之事,難成大業。這也讓他看上去比李肆還大幾歲。
躬身送走賢妃後,於漢翼低聲道:“已按陛下吩咐,讓常思平告病了,杭世駿正趕往湖北,接任按察使。”
李肆點頭,剛才朱雨悠問他有什麼章程,他還推說自己沒什麼謀算,其實他幹了許多,只是不願讓朱雨悠覺得他太操勞,才輕描淡寫地沒有提。
他給工商聯會的頭目們遞了話,讓那些財閥商閥工閥們平心靜氣,坐看風雲起。他給報界遞了話,待東院等方面殺入此事才跟進。他換掉現任湖北按察使,將更懂法理,更知他心意的浙江按察使杭世駿調過來。他召徐靈胎和葉重樓等天廟總祭到長沙,借祭段宏時的機會,再度告誡天廟不要插手國政。
他還透過範晉、蕭勝和賈昊、吳崖、張漢皖、韓再興、何孟風等領軍大將,細查軍心,警惕軍隊會有什麼動盪。透過於漢翼所掌禁衛署,以及都察院和刑部一些可信之人,查探朝堂和地方形勢,提防他在湖北作此局時,其他地方火起。
是的,眼下湖北之事,是李肆作的局。出了河西慘案後,他覺得是將幾件事壓在一起,趕時間一鍋端的好機會。
有汪瞎子這大決心之人配合,這一局到目前還算順利,各方差不多都上了臺,就等著輿論將此事傳遍全國,引得國人矚目後,再聽鑼鼓聲起。
“從白衣山人案到範四海案,再是桐城案,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這般佈局了……”
李肆心頭有些疲憊,這事貫穿三件國政大事,要讓臺子不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