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抹花了。。”

李肆一攤手,臉上也是無奈。

範晉打量著這塊長六尺高二尺半的黑板,也不得不點頭。按老習慣寫,他那儒衫的馬蹄袖頭就直接成了擦黑板的抹布,如果卷高袖子呢……

李肆阻擊了他的念頭:“不僅是大黑板,學生們手裡的黑板小,不這麼寫,他們根本就學不了字。”

千百年的傳統,力量自然強大,範晉皺眉搖頭:“如此寫法,成何體統。為何不買筆墨紙硯?少銀子,可扣我的束脩。”

李肆正等著他這問題呢,“就算全用最便宜的筆墨紙硯,每人每月也得三四十文錢,四十個人……”

範晉臉色發白了,算下來這可要去掉他一半收入,可接著又覺不對,李肆答應之後給的銀子,又從哪裡來?

李肆拍拍範晉的肩膀,將他的疑惑也拍散了:“正有樁生意起步,教這些小子,為的就是幫襯生意,會認會寫就好,沒想能揮毫潑墨。真有讀書苗子,秀才你可以繼續領著教,到那時用毛筆寫字,自然就會照著原本的寫法來。”

想想這粉筆和毛筆確實不同,而大多數學生也沒必要去學毛筆,練書法,範晉終於釋懷。見他被忽悠住了,李肆肚子裡直笑不已,書寫和閱讀習慣能有那麼容易改的?看來這第一樁造反已經能起步了。

華夏古時的書寫閱讀習慣源自竹編,即使有了布帛,發明了紙張,這習慣還沒改。和後世的習慣相比,不能說是落後,只是不再適應快速閱讀的需求。

古書普通一頁不過二三百字,上了三百字,讀起來就很累人,可現代書一頁怎麼也得有七八百字。古書讀起來需要視線頻繁上下運動,還得排除左右鄰行的干擾,用眼很不科學,而現代書由上往下的版式,讓視線運動更順暢輕鬆。

先造古書的反,把書寫和閱讀習慣改過來,從這個山寨蒙學裡出來的學生“別具一格”,從基礎上就歸屬於他李肆的圈子。要求範晉用黑板粉筆教學,就是一石二鳥,而不給學生們用筆墨紙硯,用心也在這裡。

只是現在他還顧不上去鼓搗硬筆,只能讓學生們將就著用粉筆,粉筆和硬筆的用法差得不是太離譜,到時候轉移起來也很容易。

“片刻工夫,我就教會他們好幾個字,以你範秀才的學問,每天十個字,應該只是小事一樁吧。來,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李肆隨口拍了範晉一記馬屁,範晉強自一笑,神色變幻片刻,終於咬著牙,像是上刑場一般,抖著手取過了一枝粉筆。

“之,之乎者也的之……”

走出教室,聽著課堂裡的聲音,李肆正要鬆口氣,卻聽啪一聲細響,是那範晉還不會用粉筆,用力過猛,把粉筆折斷了。

“等等啊,還用不習慣……”

依稀聽到範晉語氣慌亂地說著,李肆嘆氣,範晉要在這個蒙學成為合格的先生,看來也還得適應。接著他又展眉開顏,銀彈加圈套,能把一個迂腐抵達下限的滿清秀才拐到他的軌道上,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開端。

屋外春風微蕩,村人正忙著播種莊稼,李肆也埋下了異樣的種子。

“四哥兒才是真正的先生,那範秀才一嘴的酸氣,不是四哥兒調理他,他還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教咱們。”

下學之後,賈狗子和吳石頭找了過來,他們是李肆的耳目,不管是學生的學習表現,還是範秀才的教學動向,他們都要彙報給李肆。而說起今天李肆走後的情況,吳石頭滿臉的不服。

“範秀才總是先生,你再在課堂上搗亂,我可真要抽你了。”

賈狗子說得吳石頭撓頭傻笑,他怕的當然不是賈狗子,而是李肆的責備。

“範秀才教你們認字寫字,你們就得尊敬他,至於他講什麼大道理,你們聽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