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個時候我直接帶他去別的城市,可能還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陳宗縵有點糊塗了:“舅舅的精神病,難道不是因為太過自責嗎?”

外婆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重重的嘆氣:“如果不是我一直問不出個結果,離開的日子一天天的向後拖,他也就不會惹上那些人。”

“那些人?”陳宗縵敏銳的抓住了有用的資訊,豎起了耳朵,問道,“‘那些人’是什麼意思?”她記得曾經在精神病院裡的時候,安格斯告訴過她,祝晨年輕的時候似乎和他在調查的那夥人有過關係,似乎可能曾經是那些人中的一員。難道外婆口中的那些人,就是曾經和她面對面見識過的那一些……她腦海裡突然閃過那天她被劉青按在地上時候的場景,他那張兇惡的泛青的臉再一次晃過她的眼前,她一時晃神,身子前後晃了一下。

坐在旁邊的江桁及時伸手握住她的肩頭,把她從恐懼的記憶中拉了回來。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誰。”外婆說道。

陳宗縵問:“是…和舅舅一起工作的人嗎?”

外婆搖搖頭:“你母親死後,他就幾乎沒有出過門,也沒什麼收入,有幾次出門也是接了電話就匆匆跑出去,回來以後就精神恍惚的把自己縮在房間裡。”

陳宗縵越聽,眉頭皺的越緊。“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總是什麼都不說,只是一個人坐在牆角。”或許是太多年之前的事,再加上年紀大了記憶裡減退,所以這些事情外婆回憶起來總是有點吃力。

“啊對了!”她的聲音突然拔高,“我想起來了,我當時之所以沒把他帶走,就是因為他時常說,‘都是我的錯,是我活該,是我活該’這種話。”

外婆看不見,找不到陳宗縵的具體位置,只能估摸著朝著一個方向轉了轉腦袋,對著一團空氣繼續說道:“到後來,他越來越不正常,好幾次他都是出去了整整一個晚上不回來,第二天我去公園的時候,就發現他睡倒在公園的地上。”

說到這裡,外婆的情緒很是低落:“我這前半輩子,送走了老伴兒,後半輩子,還要把我的孩子一個一個送走……”她深吸一口氣,“這是我的命啊。”

一句話說的陳宗縵鼻頭痠疼,眼淚又開始在眼眶中打轉。

“我決定把他送去精神病院的那天,就是他在房間中自殺的那天,他用刀片割了脈,我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快失去意識,嘴裡一直在說著什麼。在等救護車的時候,我也聽到了他嘴裡一直在說的話。”

“他說什麼?”陳宗縵屏住呼吸。

外婆輕輕的說道:“他說,‘我對不起姐姐,我看到別人拔了她的儀器,但是我說不出來,我對不起她。’”

有人,拔了媽媽的儀器?!

陳宗縵捂住自己的嘴,差點失聲尖叫出來。

她頭皮發麻,背後無端爬上一絲涼氣,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一時間,三個人之間的空氣都好像凝結住了,沉默的低氣壓在空隙中緩緩蔓延,對面的兩個人都在消化著這個震驚的訊息。

“很震驚是吧,我當時也是嚇壞了。”外婆開口,打破了一下子安靜下來的氣氛,“我比你們還誇張一點,我直接坐在了地上,腦子像是炸了一樣,一直不停的搖晃著她,一直不停的問,但是他卻不再說這件事,而是不停的重複著‘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後來我想,他一定是因為知道些什麼,所以被拔了祝清儀器的那個人找上門,不停的威脅他,再加上他原本精神狀況就不好,所以才會發展成精神病。”外婆苦笑,“如果我當時早一點帶他離開,可能就不會……”

“這不是您的錯。”江桁緩緩開口。他把手覆蓋在老人被歲月侵蝕的全是褶皺的手背上,透過手心傳遞過去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