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餌。

沉寒身為沉國的公主,又被貶居在警戒相對薄弱的太廟,沉冰現在又在大越首都,確實是聯絡串連的好機會。至於海棠,現在她專寵之命已是人盡皆知,今天又為了她敷衍打發了現在宮內身份最高的於淑妃,她想必已是這幹妃子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除不快的角色了。她也去了太廟,在宮外死了傷了,容易洗脫得乾淨,誰會平白放過這個機會?

何善只覺得渾身冷汗連連,直欲透衣而出。

蕭羌要的就是這個局面,要把這些骯髒汙穢全都誘將出來。

他卻並不知道,蕭羌的用意還有一重,把沉寒和海棠放在一起,雙重誘餌,他就不信沉冰會不上鉤。他倒想知道,沉冰和海棠之間,到底有什麼。

或者,沉冰想從海棠這裡得到什麼。

這層卻沒有必要和何善說清,梳通了發上一個髮結,他懶散的把梳子一丟,喚了何善來為他梳頭。

何善站在他身後誠惶誠恐,蕭羌一副懶散神態,半晌。忽然輕飄飄說了一句,“不過這兩位都身份貴重,若是有個差池……何善,你也不必來見我了。”

何善從小服侍他長大,素來知道他秉性的,話說的這樣輕,卻已是非常鄭重的命令了,他渾身一抖,立刻伏在地上,連聲答應。

蕭羌看起來心情不錯,溫言讓他起來,自己戴上金冠,看著鏡子裡映出一張俊秀清雅,似笑非笑的臉,他忽然笑起來,眼神有些悵然。

就在剛才,他還想著不能讓海棠未來有一絲不幸,轉瞬,他就把她置入了危險之中。

他彎彎唇角,看著鏡子裡自己的倒影,無聲的說了一句:蕭羌,你必然墮入無間地獄。

海棠,其實,你真的該逃開。

這就是天家。

那一刻,他無限想笑,也果然笑了起來,銅鏡裡一張清雅俊秀的面孔眉眼春風,笑得好不優雅自在。

他看著自己的笑臉,看了片刻,笑意越發濃重,然後他猛的一揮手,把銅鏡打落在地!

沉寂的大殿內一聲脆響幾乎驚心動魄,何善渾身一抖,立刻跪倒在他面前。

蕭羌臉上笑意不變,他唇角又挑了挑,眉梢一動,看著何善,聲音柔軟,“繼續梳吧,何善,莫非你要朕今晚散著頭髮睡覺嗎?”

當晚,他宣了於淑妃來翔龍殿,晚膳過後,一乘小轎載了這如今後宮之內位份最高的女子,慢悠悠的到來。

天氣已有些熱了,她的轎簾半掀著,她靠在窗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身邊的女官聊天,女官把海棠今天在翔龍殿裡的事情說了,她只是一笑。

這時節順京已是殘春,風雅宮眷已經攜了扇子,於淑妃手裡一柄象牙縷絲宮扇斜斜的遮了大半張清麗容顏,上面寫意山水淡墨深黑一色潑開,襯著她眉若遠山,分外動人。

早有好事的宮人把皇帝回宮之後立刻召見海棠的事情說給於淑妃聽,於淑妃全不吃醋,嬌笑一聲,靠在轎窗邊淡淡道:“杜妹妹聖寵隆盛不是什麼壞事,總算能撫慰陛下,也算幫我們這幹妃子盡了責任,倒是真該好好謝謝呢。”。

說話間,已到了翔龍殿,轎簾一掀,巍峨華麗的翔龍殿正在眼前,暮色裡殿門口有一人白衣金冠,於淑妃看了,上前幾步,到了那人面前,盈盈拜倒,絕色眉眼彎彎,笑得極是溫柔繾綣。

第二十九章 誰在霧中(2)

那軟軟一聲喚,糯到人的骨子裡去。

“陛下……”

此時已近黃昏,長夜漫漫,正要開始。

於是,海棠就這麼包袱款款的到太廟報道了。

對於自己被弄到太廟來的理由,即便小白如海棠,多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的。

哪裡只會有陪陪沉寒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