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疾,眼下最大的症候。就是日夜紅腫疼痛,膿腫一時無法拔除,進而影響到小腿以下。眼下最棘手的是,這腫毒如果一時得不到控制,向上沿侵襲心脈,便是大羅金仙,也再難救了——”

“如果萬幸,這腫毒得以控制,不再上沿,小七性命自然是無礙的,只是總要受皮肉之苦。而且將來日久,膝蓋以下,必然漸漸無力,久而久之,小腿以下,想要再活動,也更加地難了。”

傅春兒神情狐疑,心裡暗忖,這是什麼意思?腫毒拔不出,便有性命之憂,而腫毒能控制住,日後腿腳也會不便,這繞來繞去的,是故意的吧!

“所以眼下的問題是,傅姑娘,你認為小七這樣的情況,應該截肢麼?”

“截肢”兩個字一說出來,此時立在傅春兒身後的黃氏突然極淒厲地發了一聲喊,對著紀家大爺就撲了過去。紀家二爺趕忙攔住,黃氏已經是哭倒在地,“我兒,我兒如此驕傲,不能,不能就一直在榻上過一輩子啊!”

不曉得紀家二爺哄著她說了什麼,黃氏哭聲漸小,也不敢再對紀家大爺求懇什麼了。看起來紀家這裡的規矩,雖然黃氏夫人權力甚大,平日裡也頗多決斷,但是到了這種關鍵決策的時候,家裡還是紀家老祖、大爺二爺這樣的男性家族成員說了算的。

可是,既然是這樣,還要徵求自己的意見做什麼?

傅春兒面上很冷靜,可是她聽見紀燮所確診的病情,心裡卻一抽一抽地疼。

她微微低頭,沉吟了片刻,再抬頭,只見紀家老祖等人的目光, 都在自己面上打轉。而旁邊周大夫,卻微微露出一些不同意的神情來。

腫毒不成,便要截肢,這是開玩笑吧!傅春兒仔細地看紀家老祖的表情,見他倒未必顯得心焦,倒是對自己的探究,佔了七八分去。

傅春兒心裡忽然有了計較,雖然沒有十成的把握,為了兩人的將來,她也要搏一搏。

她說:“我能先見一面小七爺,然後再來給各位回話嗎?”

紀家老祖先點了頭,揮手,大著嗓門道:“去吧!”

紀家大爺與二爺頗有點疑惑地互相看了看。周大夫乾脆看向天。

傅春兒走進了紀燮的臥室。

紀燮的臥室裡,病氣依然如故,也不曉得是不是與人的心境相關。就在一天前,傅春兒來此與紀燮一道,忙這忙那的時候,這種病氣似乎早已消散了。然而眼下卻又瀰漫開來,屋舍裡愁雲慘霧的。

紀燮臥在床上,身上鋪了一層薄被,將他又紅又腫的雙膝蓋上了。紀燮舉目望天,卻沒有因為傅春兒進屋,而有什麼動靜。

傅春兒輕輕地來到紀燮的窗前。喚了一聲:“又炎哥!”

紀燮苦笑一聲,視線朝傅春兒這裡挪了一挪,道:“春兒——”

屋內便靜默了良久。紀燮突然輕聲地說:“他們在外面說的,我一一都聽得清楚。只不明白的是,他們為什麼要來為難你,要你決斷。”話裡帶了幾分怨憤。

傅春兒卻是明白的,她早先想通這一點之後,心中十分酸楚。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這個地步。

“我家老祖行醫多年,但是卻總是在兩淮江南一帶。我這樣的病例,我猜想他也不曾見過。但是老祖曾經有言道,若是肌體上的病灶無法消滅,便該將病灶從肌體上移除。所以我當日見到自己的雙膝殘成這副樣子。我便不想叫我家老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