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的溫度瞬間就熱了起來,朱穆輪嗓子發乾,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舔舔同樣乾燥的嘴唇,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房內響起:“天色不早了。”天色不早了,‘夫人’,該上床就寢了——剩下的半句話朱穆輪自然不敢說出來,說出來的下場他完全可以預見。

“哦。”燕離陌似乎也意識到了此刻狀況,不露痕跡地起身,他走到桌邊坐下,“你先睡吧,我還不困。”

“吱吱!”小狐狸用爪子揉了揉眼睛——主人你怎麼可能不困,都三天兩夜沒睡了啊!

“那我陪你說話。”朱穆輪緊跟著坐過來,替兩個人倒了杯茶,“你餓嗎?剛剛看你沒怎麼吃東西,不如我去廚房幫你拿一些吃的。”

燕離陌接過茶杯握在手裡,指尖微微發白:“不用了,我不餓。”稍稍倉皇的語氣,洩露了他此刻無措的心境。

“燕,你怎麼了?”朱穆輪看他神色怪異,早收斂了那點旖旎心思,忍不住就握了握他的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寒毒又發作了?”說著又要伸手去摸他額頭。

“我都說了沒事了,你聽不懂啊!”燕離陌心裡煩得要命,偏偏他在一邊羅裡吧嗦的,揮手打掉他的手,霍然起身,連桌上的杯子都撞翻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

一片死寂之後,朱穆輪起身,一步步朝著燕離陌走過來,燕離陌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身體卻一下緊繃了起來,扶著桌子邊緣的手一個用力,差點捏掉一塊下來。

可是朱穆輪什麼都沒做,只是深深地注視了他片刻,雙眸裡集聚的藍色緩緩散去,他蹲下去拾起茶碗放回桌上:

“你先睡吧,我把這兒打掃一下,然後就去準備明天上路要用的東西。”

說完便轉身要走。

手剛觸到房門,身後忽然響起那人的聲音,很平靜,很淡然。

“我和他一起三年,在他床上十八次,只記得他的手和胸膛很暖。”

朱穆輪覺得一把刀在自己心上剜來剜去,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離開天絕峰之後,我會和姜漓聯手,奪了他的皇位,甚至是性命,沒有原因,只是不想以後再聽到他的名字。”

燕離陌似乎坐下了,聲音卻沒有停。

“你很好,我信你的心,信你的諾言,但我不信我自己。”

“不信你什麼?”朱穆輪霍然轉身,雙目灼灼,濃郁的藍快要滴了出來,他覺得他很快就能真正觸控到這人的心——即使這條路走得很艱辛,但他樂在其中,甘之如飴。

燕離陌沒有看他,把玩著剩下的那隻茶碗,半天才開口:“不信我會把心給你。”

腦子裡的一根筋斷掉,朱穆輪身體鬆了下來,重重地撞在門框上,他伸出一隻手捂住自己的眼。

房內又安靜下來,燕離陌等了半天不見他回答,忍不住轉頭去看,卻一下愣住了。

第一次相遇時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現在比自己差不多高了一個頭,石月人的體格本來就稍微大一些,強健有力的男子,竟然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面,而只是因為自己模稜兩可的一句話。

心猛烈地痛起來,痛得他眼角也有些發澀。

這個註定與眾不同的夜晚,兩個人還是睡在同一間房裡,同一張床上——什麼都沒有發生,卻又發生了某些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信我自己,信我會得到你的心。”這是朱穆輪替燕離陌掖好被角的時候,在他耳邊輕聲留下的一句話。

稀裡糊塗了好幾天的燕小爺,莫名就安心了,一閉眼就睡了過去——成個親,真他媽累啊!比上戰場還累!

第二天下午,燕離陌和朱穆輪就告別了族長和族人,原路返回,在四耳羊的帶領下離開了這個無意邂逅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