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東籬的眸子深不見底,如同成色上佳的黑曜石,又如同浩渺的午夜星空。看著你的時候,能無形中控制你的心神,讓你心甘情願沉醉在他的注視裡,永墮沉淪。

盛青蒿一下子愣住了,全身動彈不得。

盛家老祖見勢不妙,忙大力一巴掌往盛青蒿臉上扇過去,打得他一聲慘叫。半邊臉都腫了,才從和謝東籬的對視中脫離開來,從床上栽到地上。捂著臉嚎叫打滾。

“謝五爺,您醒了?”盛家老祖小心翼翼地看著謝東籬,對他的姿態無比恭敬,像是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盛青蒿看見自家老祖這樣恭順的樣子。也呆住了。

要知道。盛家老祖可是見了皇帝眼皮子都不動彈一下的人!

沒想到還能親眼看見自家老祖這樣“卑躬屈膝”的樣子……

盛青蒿從地上爬起來,站在盛家老祖身邊,捂著臉看了看盛家老祖,又看了看謝東籬。

謝東籬的目光非常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波動,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兩個人,而是兩根無知無識的柱子……

盛青蒿本來性子有些跳脫,比一般年輕人要更活潑。但是面對謝東籬這樣淡然平靜的目光,他發現自己總是煩躁的心出乎意料地靜了下來。

“謝五爺。您醒了?”盛青蒿恭恭敬敬說道。

謝東籬從床上坐了起來,用手揉了揉眉心,淡定地道:“剛才是誰在說話?”

“誰?”盛青蒿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是我,還有我家老祖在說笑呢。沒有吵著您老人家睡覺吧?”

謝東籬的年紀其實才二十多歲,但是他這睡了接近兩個月醒來,整個人的氣勢跟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那時候他雖然也是淡定沉著,但還是有著年輕人的銳氣,不經意間,你能看出他的崢嶸和稜角。

但是這一覺醒來,他所有的稜角都消失了,歲月時光在他身上蒙了一層霧氣,再也無法看清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每個人見了他,第一感覺就是想跪下來,匍匐在他腳下膜拜他。

可他也不是冷淡到高不可攀。

當他看著你的時候,你能感覺到他的關切和溫暖,似乎不管什麼樣的災難和痛苦,都會在他溫潤淡然的目光下如冰雪般消融。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盛青蒿太年輕,完全無法分辨。

盛家老祖已經很老了,倒是窺視出一絲端倪。

他看見謝東籬靜穆的目光和麵容,就想起年輕的時候去外界周遊列國,在江南蔣州大昭寺裡看見的那些俊美無儔的神佛雕像。

只不過那些雕像是死的,謝東籬卻是活的。

盛家老祖越發恭敬:“謝五爺,您醒了?”

謝東籬搖了搖頭,在心裡道,不對,不是這兩人的聲音……

剛才到底是誰在他耳邊說,花開了,時候到了,你還不願意醒來嗎?

那聲音低沉悅耳,其實很耳熟,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的聲音。

“這屋子裡除了你們,剛才還有沒有別人?”謝東籬淡淡問道,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腿腳有些麻,他拿了一件天青色長衫繫上,長髮披散,在屋裡慢慢走動。

盛青蒿這時大氣都不敢出,低眉順眼地道:“回謝五爺的話,這裡不是別人能進來的。您在這裡睡了快兩個月,都是由在下和在下的家祖一起伺候的。”

“我睡了兩個月?”謝東籬回眸掃了他一眼,似乎在衡量他這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

不過,在他走到石缸邊上,無意中低頭一看的時候,就完全忘了剛才自己的問話。

他的眼裡只有那株亭亭玉立的紫色睡蓮。

睡蓮的蓮瓣如同紫色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