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從褲兜裡掏出來,修長的手指點在了那幅畫上。

言旬知道大事不妙。

湛以澤:“這裡,我要藍色。”

他指的是地平線的位置。

“這裡,我要綠色。”

這次指的是夕陽最外圈的光圈。

湛以澤指完了,對自己的構思滿意點點頭,然後看著言旬,就等著言旬動手,一點也沒覺得自己提的要求有多麼不尋常。言旬看著他點的位置想著他所說的顏色,手上的畫筆在調色盤上方轉了一圈,頓了頓,畫筆最終還是落在藍色的顏料上。

言旬把藍顏色一道道描在畫上,邊描邊道:“說好了,畫好了,你要把畫帶走。”

“不要。”

始作俑者拒絕得特別快。

反正湛以澤就是隨著心意想搗一下亂。言旬被他參一腳變的怪異的畫很多,也不在乎多這一幅。

言旬認真畫到最後一步,把一幅不倫不類的畫畫完。顏色這麼一搭配倒挺有趣,稍稍退後看,大體上還能欣賞。

言旬望著心滿意足插兜離開的湛以澤,心想,以後還是要少在以澤面前畫畫為妙。他張著黑溜溜像嬰兒一般的黑瞳仁,總像小孩子一樣愛搞破壞。

週日,紀艾棉沒受一點影響,什麼都沒耽誤地在咖啡廳兼職了一天,除去工資,又拿了不少小費。咖啡廳的陳經理自從和她談後就對她擅自拿小費的事情睜一眼閉一隻眼,總不能讓朋友的女兒真不在自己這裡做,另找他處吧。

這實在交代不過去。

不過偷看到紀艾棉美滋滋地在那兒數小費,兩隻眼睛裡都是人民幣的樣子,陳經理還是不理解,不適應。

他當然不會明白,對紀艾棉來說自己賺的錢和她爸爸給的錢,之間有怎樣的巨大差別。

紀艾棉下班了就拿著錢去逛街了,在服裝店逛到了晚上才回家,買了好幾件衣服,這會兒錢花出去異常高興。

晚上洗完澡,還溼著頭髮,紀艾棉就坐到書桌前;她從抽屜裡掏出一沓漂亮的信紙,拿出一支筆,把信紙展開,想了想,就開始在上面寫開了。

她在寫信。

她的書桌上有電腦,蘋果的桌上型電腦、筆記本都有,但她卻選擇手寫信,因為她要寫信給遠在霧溪源的南月末。南月末只能收郵寄的手寫信,她們目前兩地相隔能交流的方式只有這一種。

我親愛的月末: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有一段日子沒給你寫信了。我在這裡過得很好,每天都很開心,就是有點想你。

最近我靠自己又賺了不少錢,現在又到換季時節,我剛去給你買了換季的衣服,一共五件,都很漂亮,我猜你一定會很喜歡。

紀艾棉這次給南月末寫信是因為她要給她寄衣服,她今天逛街去買的衣服全部是專門為南月末買的。每到換季的時候,她都會雷打不動地做這件事。她除了經常給南月末買衣服,寄用的,還會買吃的,只要能寄的東西,她又覺得南月末會需要的,她是半點不吝嗇。

在信裡介紹完她買的衣服,紀艾棉又開始細數自己最近做了什麼事,她爸爸紀院士都幹了什麼,洋洋灑灑寫起來就和寫日記一樣。她也真當日記一樣寫。在她認為,她的日記完全是能和月末分享的,哪怕很私密的東西。不過她還是有選擇性地寫,比如報喜不報憂,這邊要是發生什麼讓她非常不開心的事,她就不會寫。南月末那邊生活的已經夠不容易,她可不想再讓月末為她焦慮擔心一把。

從離開霧溪源到現在已經十二年了,紀艾棉八歲的時候只在霧溪源呆了一年就離開了那裡,自從離開之後,除去寒暑假她能偷偷過去住幾天,其餘的時間,她和南月末只能透過寫信聯絡。

其實寫信也是不容易的,因為無論是她寫去霧溪源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