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裡那種荒地般無機質的可怕平靜感。

“知道我為什麼不上當嗎?”我不太在意他突然陰森的表情,又不是昨天才第一次見面,這麼久相處下來,除了偶爾那些孩子氣得要命的小情緒是放鬆下來後的真實流露外,剩下最多的就是他這種時不時僵著臉皮,黑著眼睛瞄人的欠揍嘴臉。

他沒有眨眼地專注看著我,習慣於傾聽的姿勢。

我雙手一攤,特意讓口氣可愛一點地抱怨說:“因為你太刻意了,你每次想說謊時總有那種在心裡演練一遍,還要認真梳理過程找好節奏的感覺,力求完美的謊言怎麼可能有真實感。不是我說你,八成吃沒吃過飯這類小謊言,你都要先想好一百個後續回應才會開口吧,說謊說得那麼刻意,誰信。”所以每次見這個傢伙笑著騙人,我就先替他累得慌。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不過因為是個性問題吧,要一下扭轉回來很難,習慣了。”他伸手輕捂著嘴,語氣帶上些小煩惱,“騙人只是讓開頭容易點,騙不了也不是沒別的法子。”

你的法子就是隔壁那條街的大隊長的信條,暴力至上是不。

“我們還是說說庫洛洛這個名字的事吧,在我來貝貝街之前我們沒有見過面才是,而且你也不是流星街的人,不可能聽過這個名字,可是當我自我介紹時你的反應擺明了告訴我你很忌憚這個名字,就像……對,就像當流星街出現時的反應。真是奇怪而矛盾,你當時所認為的庫洛洛…魯西魯真的只是跟我同名同姓?”將手輕挨在下巴,輕緩的語氣下是理智的回憶剖析。

我的確以為是同名同姓,二十六歲的你跟十六歲的你長得不太一樣,至少現在的你沒看到繃帶跟濃重的黑眼圈,我總不可能誰冒出來說他叫庫洛洛我就承認他是庫洛洛吧,漫畫也沒這麼兒戲的。

“如果你認為我跟那個叫庫洛洛的傢伙同名,那現在呢?米露你現在還這麼認為嗎?”他露出一個帶著趣味但又在此刻顯得過分惡劣的笑容,“畢竟你剛才叫庫洛洛叫的是我吧,而不是那個同名同姓。”

他笑得惡劣我就是笑得裝傻,太聰明的傢伙就是讓人忍不住想挖個深坑將他埋了,然後在坑邊豎上“此有S級怪獸”的牌子。我什麼都還沒說呢,你自己不是就開始在挖掘答案下的種種可能。

“讓我想想,如果一開始米露叫的庫洛洛真的另有其人,那這個人應該跟我一樣是黑頭髮黑眼睛,有讓你害怕的事蹟,頭腦應該也不賴,哦,最重要的是額頭一定有這個才對。”他邊說邊彎低身子,直到我們彼此臉對臉離得很近。

我清楚地看見黑色的頭髮下,那個被遮掩了六七分的等臂十字架,美麗精緻的黑色花紋像是某種尖銳直釘入我眼瞳裡。

我眨眨眼,如果在第一次見面時,他額頭上不是空無一物我也不會認錯人吧,畢竟黑色的十字架刺紋在額頭上的傢伙基本上就這一個。

“米露有好幾次都反射性地會盯著我的額頭,那個庫洛洛的額頭上也有十字架嗎?對了,你應該不記得才對,畢竟你一睡覺就會變得很迷糊。那個晚上我們在唸波卡伊的詩集,我抱怨米露太弱了,你是怎麼回答的,你說‘庫洛洛,那你就小心點啊’,不是蘭斯…戈登爾理,而是庫洛洛。也就是說著在你的潛意識裡你一直記得我叫庫洛洛,而且,所謂的同名同姓不如說是你很熟悉庫洛洛…魯西魯的一些顯眼的特徵,卻從沒見過真人,不,是很排斥遇到真人。”

我真的很想將這個小子拉去埋啊,就差掐著我的脖子要我交出全職獵人這本書了。

“所以當真正的庫洛洛站在你面前時你一點都不想承認。我最大的疑惑就是米露是從什麼地方知道庫洛洛…魯西魯跟他的……幻影旅團的?”他輕聲地對我講他的分析,那種淡淡的微笑又本能地掛上嘴角,可惜黑色的眼睛裡連那抹清亮的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