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之笑……只是笑,只是為了聽到一件好笑的事情而露出的笑容。

剛賜名為“獅子驄”的黑鬃駿馬在鋪有黃沙的馴馬場中不遜的踏動著沒有上馬蹄鐵的天然馬蹄,不耐煩地扯動固定它頭顱的粗糙繩索,明亮的雙目帶著渾然的雄健與不馴,死盯著那邊對著它微笑邊把玩鐵鞭子的美麗女子。

萬物皆有王。這匹黑鬃馬原為土番一野馬谷中統領群馬的馬王,為使同伴逃走而不甚落入捕馬人手中……幾番輾轉之下才來到中土大唐。

從沒有拋棄身為馬王的驕傲的它憎惡馬嚼鐵、韁繩、馬刺、馬鞍。它不怕的鞭子抽打甚至烙鐵的印燙……痛只是一時,它有它的驕傲——馬王的背,絕不讓“人”坐上去!

“放開它。”玩著鞭子的主人這樣吩咐馴馬官,“你們都下去。”

“姑娘不可!”馴馬官以及馬師們驚呼,“還是讓下……”

“嗯?難道我還要到皇上跟前請個旨,你們才肯聽我的?”惑人的雙眸只是注視著馬王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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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去所有束縛的馬王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些平日裡總是小心翼翼看守著自己的馴馬官以及馬師一一離去,只剩下那穿著明紅胡服的女子。

“獅子驄,記住,你叫獅子驄。”不甚溫柔的語氣。雖然方才那些馴馬官在時,她的口氣也不溫柔,但現在的聲音彷彿脫了某種禁制,釋放著與生俱來羈傲與霸道。

六尺鐵鞭甩動了,“獅子驄。”擊起嗆人的黃沙礫,從它身上飛濺而起的皮毛、血肉。

“獅子驄。”鋒利的鞭鋒封住了它因疼痛和憤怒而想踏死她的馬蹄,那看似柔弱的胳膊每揮一下都重複著,“獅子驄。”

似是打累了,那雙嬌嫩的玉手把鐵鞭摜在了馬場沙地上,它見勢剛想用前蹄像踢碎那些馴馬官一樣踢碎這美麗而可惡的頭顱……

“記住,你是‘獅子驄’。”閃著恐怖寒光的冰冷鐵檛重錘在它的頭顱上,痛得它差點摔倒,原本不馴的思維也在逐漸模糊……

獅子驄、獅子驄、獅子驄……

那雙嬌嫩的手把鐵檛摜在了沙地上,帶著一種恐怖的溫柔撫摸著被鐵鞭、鐵檛肆虐得血肉模糊的馬頭,“獅子驄。”手的主人從懷中拿出一柄鋒利的匕首,溫柔地放在它的咽喉,“獅子驄。”溫柔的聲音在呼喚著。

從頭上流下的血模糊了馬王的視線,滿世界的血紅以及放射至全身的疼痛以及動物對死亡的本能知曉讓它對這女人充滿了恐懼。

獅子驄,它是獅子驄。

“咴……”

“乖。”她溫柔地收起匕首,拿出帕子幫它擦去模糊它視線的血滴。在它右眼暴裂處,吻了一下,“我們來跑一下,獅子驄。”

當那些被趕走的馴馬官忍不住再次回到馬場時……

馬場之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那嬌媚的人兒騎在一匹觸目驚心的“血馬”之上繞著馬場狂奔!馬蹄每次落地,沙地之上都濺起一陣金色的黃沙以及鮮紅的血花!

她,在淌血的馬背上肆意而笑。那笑容美得讓人迷醉,同時也讓人心驚、膽顫。

“給它上藥。”當那血跡斑斑的馬頭被交到手中的時候,驚嚇過度的馴馬官甚至沒反應過來那一身是血的美人兒以及逐漸走遠。

甚至,當週圍的馬師都跪下驚呼“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小的們該死!小的們該死!”的時候,他也還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已經服服帖帖的獅子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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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在宮中的迴廊,向自己的寢殿走去。一身的血腥,隨著她的腳步而隨風而去。隨風,空曠的殿廊中傳來如鬼魅又如沙礫的蒼老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