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曾伸到自己面前,求她留下獨屬於她的標記。可她當時只把這當成一個玩笑,隨手簽了個名。沒想到貝納多會把她的簽名變成了恆久的紋身……

“這個問題你當年問我過很多遍。”

“可你一次也沒回答過我,塞倫。瑪可斯對你所做的一切的確非常殘忍,可你有沒有想過我?你對我做的難道不夠殘忍?我也是人,是個男人!儘管當時你才13歲,可我願意等,等你長大!”貝納多狼狽地放下空杯,“我找到你時,你的確已經長大。可你忘了一切,忘了四族的一切!你對‘那個人’笑,對‘那個人’說我愛你!記得那塊放鹽的榛子蛋糕嗎,你當時讓我嘗的時候我真的在想——‘神啊’如果她願意這樣對我’……”

有一點本末倒置的意味呢,聽雪的目光落在他領巾下的面板上,打斷貝納多的近乎控訴的話語,“面板怎麼了?”

“嗜血病毒!”扯下領巾,解開襟口。頸部以下的面板斑斑駁駁坑坑點點,就像被某種食肉昆蟲啃食過一樣,“一次性致死的劑量被瑪可斯分16次對我注射……隨著劑量的加大,我能看見自己的身體在漸漸腐爛!在第16次注射的時候,我屈服了……我‘出賣’你!告訴瑪可斯你和‘那個人’的住處!還為他送信!我的確怕死!可同時我也嫉妒……”

“這不是嗜血病毒。”

“……”

撫了一下貝納多觸目驚心的面板確定心中所想,“這是從一種潰膚真菌中提煉出的毒素。”為他扣好襟口,“知道麼貝納多,這種毒素有一個奇異的特性:‘一次性致死的劑量如分16次分次注射,之前的15針的確會讓人生不如死,可如果注射下最後的第16針,所有的病症都會逐漸消失。’”系領巾的手感覺到這個蒼老軀體的顫抖,“這毒是我當年提純的。”

“瑪可斯……”顫抖的聲音裡有什麼?恨?不甘?還是後悔?

“貝納多,就算我當時恢復了記憶我也決不會再愛上你。你對我的愛開端的確熱烈,可它經不住瑪可斯的假病毒。他有超過一千種方法讓你開口,可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單用我提純的毒。”

“他一直這樣……自以為是神……喜歡愚弄人……呵呵,可誰讓我懦弱?我都能聽到他從地獄傳來的嘲笑聲。”

“貝納多,知道‘會飛的箱子’嗎?”整理好神情陷入僵滯的貝納多的領巾,“一個無所事事的年輕人繼承了父親的遺產:裝著幾塊金幣和銀釦子的衣服的一隻破舊的箱子。寂寞與乖僻,讓得到金幣的他喜歡站在陽臺扔,他喜歡看樓下的人爭搶金幣的熱鬧。金幣扔完了,他開始扯衣服上的銀釦子繼續扔。等到銀釦子扔完了,撿金銀的人自然也走了……年輕人又開始孤單的日子。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那個裝著金幣與銀釦子衣服的舊箱子可以飛。於是,他坐著那個會飛的箱子離開了那個寂寞的城市……”

“男人們喜歡送我寶石,琥珀,水晶,紅寶,蘭鑽,祖母綠……送我寶石的男人無一例外的,不是想殺我,就是想拉我上床。當時的我有一個習慣,每‘解決’一個就扔一顆寶石。你遇到我的那天,我正好‘倒空’所有的珠寶盒。”看著貝納多,她曾經的未婚夫,“當你當著四族眾人的面挖下右眼向我求婚;當我故意誘惑你,你卻吃醋地問我‘是誰’的時候;當你把我扔掉的珠寶盒改成音盒送給我當生日禮物的時候。我真的在想……我找到了一隻‘會飛的箱子’,我一定會愛上他。”

“從瑪可斯手下奪權的時候,我有一次在他的機艙里布置了炸彈。可當我知道你也在那架飛機上的時候,我放棄了……瑪可斯下飛機的第二天,我就被洗了腦。”

“哈……哈……”紋著塞倫?;萊阿姆斯塔特的掌心拍上右眼的空洞,“塞倫,你現在說這個似乎太晚了。”

聽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