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文牌去,早有寇梁兄弟抱牌跪門叫喊。刺史著令進來,二人將解狀遞上。刺史見了怒道:“你昨日遞了失狀,就與你拿了賊來,你又領了贓去,怎麼今日又來遞解狀?”二人滴淚道:“老爺,今夜小的父親顯魂道:‘唐朝聖僧,原將賊徒拿住,奪獲財物,放了賊去,好意將財物送還我家報恩,怎麼反將他當賊,拿在獄中受苦!獄中土地城隍俱不安,報了閻王,閻王差鬼使押解我來教你赴府再告,釋放唐僧,庶免災咎,不然,老幼皆亡。’因此,特來遞個解詞,望老爺方便,方便!”刺史聽他說了這話,卻暗想道:“他那父親,乃是熱屍新鬼,顯魂報應猶可;我伯父死去五六年了,卻怎麼今夜也來顯魂,教我審放?看起來必是冤枉。”

正忖度間,只見那地靈縣知縣等官,急急跑上堂亂道:“老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適才玉帝差浪蕩遊神下界,教你快放獄中好人。昨日拿的那些和尚,不是強盜,都是取經的佛子。若少遲延,就要踢殺我等官員,還要把城池連百姓俱盡踏為灰燼。”刺史又大驚失色,即叫刑房吏火速寫牌提出。當時開了監門提出,八戒愁道:“今日又不知怎的打哩。”行者笑道:“管你一下兒也不敢打,老孫俱已幹辦停當。上堂切不可下跪,他還要下來請我們上坐,卻等我問他要行李,要馬匹。少了一些兒,等我打他你看。”

說不了,已至堂口,那刺史、知縣並府縣大小官員,一見都下來迎接道:“聖僧昨日來時,一則接上司忙迫,二則又見了所獲之贓,未及細問端的。”唐僧合掌躬身,又將前情細陳了一遍。眾官滿口認稱,都道:“錯了,錯了!莫怪,莫怪!”又問獄中可曾有甚疏失,行者近前努目睜看,厲聲高叫道:“我的白馬是堂上人得了,行李是獄中人得了,快快還我!今日卻該我拷較你們了!枉拿平人做賊,你們該個甚罪?”府縣官見他作惡,無一個不怕,便叫收馬的牽馬來,收行李的取行李來,一一交付明白。你看他三人一個個逞兇,眾官只以寇家遮飾。三藏勸解了道:“徒弟,是也不得明白。我們且到寇家去,一則弔問,二來與他對證對證,看是何人見我做賊。”行者道:“說得是,等老孫把那死的叫起來,看是那個打他。”

沙僧就在府堂上把唐僧撮上馬,吆吆喝喝,一擁而出。那些府縣多官也一一俱到寇家,唬得那寇梁兄弟在門前不住的磕頭,接進廳。只見他孝堂之中,一家兒都在孝幔裡啼哭,行者叫道:“那打誑語栽害平人的媽媽子,且莫哭!等老孫叫你老公來,看他說是那個打死的,羞他一羞!”眾官員只道孫行者說的是笑話。行者道:“列位大人,略陪我師父坐坐。八戒、沙僧好生保護,等我去了就來。”好大聖,跳出門,望空就起,只見那遍地彩霞籠住宅,一天瑞氣護元神。眾等方才認得是個騰雲駕霧之仙,起死回生之聖,這裡一一焚香禮拜不題。

那大聖一路筋斗雲,直至幽冥地界,徑撞入森羅殿上,慌得那:

十代閻君拱手接,五方鬼判叩頭迎。千株劍樹皆欹側,萬迭刀山盡坦平。枉死城中魑魅化,奈河橋下鬼超生。正是那神光一照如天赦,黑暗陰司處處明。

十閻王接下大聖,相見了,問及何來何干。行者道:“銅臺府地靈縣齋僧的寇洪之鬼,是那個收了?快點查來與我。”十閻王道:“寇洪善士,也不曾有鬼使勾他,他自家到此,遇著地藏王的金衣童子,他引見地藏也。”行者即別了,徑至翠雲宮,見地藏王菩薩。菩薩與他禮畢,具言前事,菩薩喜道:“寇洪陽壽,止該卦數,命終不染床蓆,棄世而來。我因他齋僧,是個善士,收他做個掌善緣簿子的案長。既大聖來取,我再延他陽壽一紀,教他跟大聖去。金衣童子遂領出寇洪,寇洪見了行者,聲聲叫道:“老師,老師!救我一救!”行者道:“你被強盜踢死。此乃陰司地藏王菩薩之處,我老孫特來取你到陽世間,對明此事,既蒙菩薩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