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了,氣的蔣寬快要跳腳。

“碧波流嵐,”蔣寬為她斟茶,道,“你喝喝看,可有比上次的好一些麼?”

雲卿趕忙接了。茶湯果然碧綠清透,輕輕一晃浮動柔光,當得起“碧波流嵐”四個字。

蔣寬小心翼翼盯著雲卿,他對這味茶寄予厚望,幾番調整,數次詢問,整日整夜盯著蒸茶、炒茶等工序,生怕出一丁點兒的錯。雲卿雖不知箇中細節,但看蔣寬此刻的神情也能猜出一二。

“喝完了……”蔣寬明顯遲滯了片刻,才更加認真地說,“雲卿,咱們雖相識不久,但我可是拿你當好朋友的!還有你姑姑這層關係——”

“我姑姑現在跟你可沒關係!”雲卿怕他越陷越深,忙打斷他說,“不就是讓我實話實說認真說麼?哪有你這麼囉嗦的!”

蔣寬嘿嘿一笑連忙賠禮:“都是我的錯,我太心急了,你說,你隨便說!”

雲卿瞧著他那樣子,“噗嗤”一笑,徹底拿他沒辦法了。

他們這廂正品茶,疲�q卻突然喊:“蒹葭?”

雲卿猛然抬頭,順著疲�q目光看去,只見大街上正往這邊匆匆趕來的,可不正是蒹葭麼?

蒹葭對於雲卿和慕垂涼的事難以釋懷,她藉口病了,在嵐園一躲就是幾日,雲卿知道她心思自然也就不刻意喊她出來。可蒹葭現在神情嚴肅步伐焦急,分明是有什麼急事,令她不得不出來尋找雲卿了。

見蒹葭果然進了全馥芬的大門,雲卿知道事情緊急,連忙拉了疲�q就要走。

“雲卿,怎麼了?”蔣寬驚訝。

蔣寬原本滿心等著雲卿說意見,現在雲卿說走就走他自然驚訝,雲卿不好瞥下他不管,又不想讓蒹葭瞧見她居然在幫蔣寬,只得一咬牙一跺腳推了一把疲�q說:“你和蒹葭在樓下等我,我馬上下去。”

疲�q忙不迭地應下了。雲卿匆匆轉身,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潦草地寫下兩個字,蔣寬看著那兩個字徹底愣住了。

“看到了嗎?看明白了嗎?你的茶很好,可是不倫不類!說白了,茶有遠近之分,你要的是回味清遠還是解渴解熱?茶還有快慢之分,你要的是細品慢飲還是大碗豪飲?不是所有的茶都適合放在水晶琉璃茶盞裡喝,更不是所有的人都用的起水晶琉璃茶盞……我方才想的,你且好好想一想吧!”

雲卿說完便趕忙往樓下趕,到了樓梯口才聽蔣寬似恍然大悟一般重複:“盧仝?”

沒錯,雲卿為蔣寬寫下的就是“盧仝”二字。

“茶仙”盧仝,嗜茶成癖,成書就《七碗茶歌》展現其茶道。“一碗喉吻潤,兩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雲卿以為,同樣是茶,“茶聖”陸羽的茶更具有儒家風範,那是高貴的蔣家茶的根本,需要考究的茶具、清靜的居所、高雅的主人甚至三兩管絃樂。可是“茶仙”盧仝的茶則更多地傾向於道家風範,它對於飲茶其表沒有任何要求,但對於其內、也就是茶的本身和人的感受則關注更多。在雲卿看來,盧仝是可以在窮山惡水間將一碗清茶喝出玉釀瓊漿滋味的人,“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若是蔣寬看到此中真諦,自然會知道,它的“碧波流嵐”根本連名字都在和茶味格格不入。

說到底,畢竟是混了廉價的花草茶,縱然是可以放進鈞窯碎瓷小爐和黃銅雕花茶壺裡煮,又有哪個名門弟子願意用自己珍貴的水晶琉璃茶盞去盛呢!

也只盼著蔣寬能夠早些領悟了!

匆匆到了樓下,只見蒹葭面色慘白,竟彷彿真得剛剛大病一場,雲卿忙過去拉了她的手,卻發覺那手冰涼、甚至在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