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我不知道你可以幽默到這種程度,納梵先生。」

他也笑了,他是一個可愛的男人。我看著他,像看一件珍貴的古董,我伸手碰他的髮鬢,我始終是尊敬他的,除了喝醉酒的時候。

「你為什麼回來看我?」

「我不放心。」

「你對我可負——責任?」我問。

「負全責。」他握住了我的手。

「那夠了,」我吻他的手,「謝謝你,我並不想你跟我結婚,或是愛我,我只想聽到這一句話。」

「我對不起你,喬。」

「你今夜是不走的了,比爾?」我問。

「——不走了。」

「我現在要開始我的引誘工作了。」我一本正經地說。

「你想清楚了?」他問。

「我想了太久了。」

「喬——」

「不要再說什麼,納梵先生,靜一點。」

他不響。我輕輕地抱住了他。我知道我比他年輕,我知道我年輕得可以做他的女兒,我知道得很多,但是我總還是做了我不該做的事。我不再關心了。

早上三點三刻。

我是一點也不後悔的。

我躺在他的臂彎裡,點了香菸抽,他皺眉頭,把我的香菸輕輕拿開,我看牢他,「剛才好不好?」我問。

他看著我,「喬,為什麼裝得這麼輕佻?是不是使我良心好過點?」

我背著他,不出聲。

沒有用,他是我的教授,我是他教出來的,我什麼也瞞不過他,沒有用。

「你並沒有與任何人上過床,是不是?」他溫和地問。

「我知道沒有經驗,」我還是很輕快,「並不是說我是好女孩子,我沒有機會而已。」

「喬——」

「不要再說你抱歉等等等等,我願意的。」

「我們大家都不要說話,快睡覺。」

「是老師。」我答。

他沒有笑。他還戴著手錶,四點十五分,我可以聽見他手錶走動的聲音。

我說:「我很高興見你,納梵先生,我永遠不會後悔。」

他什麼也沒有說。他沒有睡著。我卻睡著了。

我比他早起,我換好了衣服,他才起床。

我要走了,拿過手袋,吻了他一下,把一管大門鎖匙放在他手裡,吻了他一下,飛快下樓,沒有說一句話。出了大門,開動了車子,才後悔沒為他弄早餐。下次吧,我想。

趕到辦公室,我很高興。可是宿酒作怪,又不夠睡眠,我是不大化妝的,面色不大好看。

彼得馬上過來,他蹲下問我:「你怎麼了?好嗎?」他聲音很低,「我打算打電話給你,沒想到你來上班了。」

我猛然想起昨夜的事來,臉紅了一半,只好給他一個大笑臉,傻傻的。

他忽然飛快地吻了我的鼻子,他嘆口氣,「我真該打我自己,太笨了,昨天怎麼走的?然而誰會傷害你?」

我低頭,裝著整理檔案,不出聲。

「今天沒事?」

「我很快樂,謝謝你,彼得。」

「快樂?」他驚異地看著我。

「是的,彼得,我說給你聽,我有一個包袱,背在背上二十年了,又重又累又悶,昨天我找到一個人,把包袱交給他了,他說他會負責任,所以我很快樂。」

他僵了一僵,「包袱裡是什麼?」他問。

「我的感情。」

他垂下了頭,「啊,你找到了他。他是誰?」

「那個男人。」我說。

「有婦之夫的那一個。」

我低下了眼睛,「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