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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積蓄。」
「啊,那不行。」
他把她帶到天台,讓她看那具神奇望遠鏡。
「都市有不夜天,非到深夜看不到星,可是我答應令尊9時許送你返家,到你21歲時,我再請你來。」
「現在呢?」
「我們去吃日本菜。」
陸兆堂準時把兆芳送回去。
兆芳進門,聽見父親在講長途電話:「……小平,一張飛機票不是問題,我馬上給你匯來,可是你的健康,你還是回來醫治的好,我有相熟醫生。」
對方沒等他講完就掛了線。
兆芳問:「是小平叔?」
父親點點頭。
啊,他已經不能照顧自己了。
雷太太過來說:「他怎麼會搞成這樣子。」
雷遠明不語,籲出一口氣。
「由此可見,太過自由瀟灑,經久要吃苦。」
「不一定,若洛家有筆八個位數字遺產,小平可風流到老。」
兆芳回到臥室。
時光如細沙漏過指fèng,一去不回頭,小平叔沒有後悔吧,兆芳記得他永遠曬得金棕色的面板……他可從來沒為升職煩惱過,夫復何求?「
不過兆芳這一代,是決不能這樣放肆了。邀舞——選自亦舒短篇小說選《年輕的心》
有關自由的一切,兆芳都是同小平叔學的。
兆芳永遠記得這一幕:小小的她,約十歲左右,蹲在小平叔跟前,聽小平叔說故事。
小平叔告訴她,關於南太平洋紐幾內亞杜比恩珊瑚群島的風俗。
「男孩子們頭上插戴著大紅花,脖子上繫著貝殼項鍊,穿著沙籠,打扮得像孔雀那樣去追女孩子,啊,那裡的風景,活脫脫是高更的畫。」
兆芳知道高更的畫,也是小平叔給她看的。
兆芳著迷,「他們不用讀書嗎?」
「啊,完全不用,成日玩耍,他們的酋長戴白鸚鵡羽冠,帶領子民慶祝豐收,跳舞飲宴往往長達一個月。」
「我也想住那裡!」
「兆芳,你會喜歡的,糙屋簷下掛著風鈴,叮……那是人間天堂。」
兆芳嚮往得不得了。
小平笑著拍拍她的頭,很快又出門去。
小平叔似一片雲,來與去,只有風知道。
一日放學,兆芳聽見媽媽這樣同爸爸說:
「小平成日向囡囡灌輸自由散漫的學問,不大好吧。」
「不要緊啦,小平見多識廣,小孩跟他可以學很多。」
「的確是,囡囡跟他學會集郵,還有,她知道什麼叫暴君恐龍以及太陽系九大行星。」
「看!」
「但小平太有魅力,你有無發覺囡囡聽故事時的眼神?」
「連我都會迷上他的故事,何況是囡囡。」
「不大好吧。」
「太太,你少擔心。」
「喏,你說的啊。」
「小平同我像兄弟一樣,他這人,完全可靠。」
兆芳又聽見媽媽說:「你同小平二人,性格如南轅北轍,如何成為莫逆,真正奇怪。」
「小平救了我。」
「你說過。」
「我在宿舍胃出血昏迷,碰巧週末,無人發現,要不是他來找我……不堪設想。」
「不過你古古板板地打工,他雲遊四海是隻野鶴……」
「我們都是苦學生呀。」
「嗯,苦學精神倒是一樣的。」
兆芳微笑。
小平叔並不真是她的叔叔。
小平叔只是爸爸的好朋友。
大人有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