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頭沉沉地道,“你會不會突然那樣對我?”

寤生一愣,摸不著頭腦:“十七爺說什麼?”

“今天你那樣對小十八,會不會有一天也那樣對我?你那個樣子,我不喜歡!”十七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語氣中已經帶了一絲哭音。

她那樣的表現,連十七也傷到了麼?那小小的十八呢?也會覺得很委屈吧。難道僅僅因為害怕將來會發生的事就去傷害那個最可憐無辜的孩子?可是那個可愛的孩子,她真的不敢去想他忽然離去的情景。現在只不過見了那個孩子一面就覺得心中酸澀難受,是不是隻有不聽不看絕不對他付出一絲一毫的關心愛護才可以避免將來會發生的悲傷?

只是這樣的她,是不是太自私了?看著這麼緊張、傷心的十七,她突然後悔了。

“對不起……”她輕輕摟住這個孩子,“我不該那樣對小十八……對不起……是我的錯……別哭……”

“我沒哭……”十七偷偷擦掉眼淚,“我是男人,男人不能隨便哭的……你等著我,我去求皇阿瑪讓你起來……”

寤生拉住他,摸著他的頭笑道:“你還小,每天想著功課就行了,寤生的事就不要管了……”

“不行,我要管!”十七頓時急了,“我將來會娶你,你的事我當然得管!我是男人,男人就應該護著女人!你等著我!”說完掙開寤生的手跑了。

“十七你回來……”寤生嘆了口氣,無力地垂下頭。這愛新覺羅家的人怎麼都是這麼個急脾氣?真是令人無可奈何。

日漸西沉,夕陽的餘暉將地上的影子拉長了;秋風過處,涼意浸骨。寤生揉了揉快要失去知覺的小腿,掩嘴打了個呵欠,忽見李德全急匆匆走來,到了她面前笑著道:“姑娘起來吧,皇上傳你去呢!”

“謝李總管傳話。”說著咬咬牙想站起來,卻發現根本動不了。只好苦笑道,“李總管,請問能搭個手嗎?”

李德全嘆一口氣,忙將她扶了起來。寤生連連道謝,又彎腰使勁拍了拍小腿,這才能挪動步子跟著李德全往乾清宮去。

“李總管,皇上怎麼又讓寤生起來了?”她忍不住問道。

“是四爺跟皇上說情,還有十七爺,哭得唏哩嘩啦的……姑娘唉,你不要嫌我話多,我今兒就索性多說幾句……我跟著皇上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他把誰這麼放在心上過,即使是早以前那幾位主子,說句不該說的話,也沒有姑娘這麼讓皇上掛心過。可是姑娘,你今兒做的事傷了皇上的心了……這跟十八阿哥無關。你有什麼事非要窩在心裡,皇上問你,你也不說;皇上讓你跪在那想清楚,你就一直跪在那……你這不是跟皇上對著來嗎?皇上那樣疼姑娘,可是姑娘對皇上呢?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皇上在姑娘心裡究竟佔了多少分量呢?”

寤生咬著唇默默聽著,心緒翻湧,越發不能平靜:康熙對她的關懷她焉能不知?可她又怎能將自己的秘密和盤托出?

胤禛站在乾清宮外望過來,負手而立,袍裾輕揚。寤生走過去,將身上的披風解了遞在他手裡:“謝謝四爺為寤生說情,四爺回吧,寤生進去了。”

胤禛微微傾身,不著痕跡地在她耳邊低聲道:“今兒戌時若是得了空,就到澄瑞亭來,記得穿厚點。”

寤生嗔了他一眼:她今兒這一難還不知道能不能度過呢。但見眼前的人對著自己揚唇輕笑,臉上是一幅完全值得信賴的表情,雙頰就微微紅了,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退後兩步像模像樣地對他福了福身,才忙跟上李德全的腳步。

進了暖閣,寤生輕輕抬眼,見康熙正坐在炕上几案前書寫著什麼,案上一角隨意碼著一摞摺子。她再不敢亂看,低眉跪下行禮:“皇上。”

康熙將毛筆的筆鋒在端硯裡沾了墨,接著書寫,並未看她一眼,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