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江山已是不錯了,如果能換得南北安寧,三五十年後,到底誰笑到最後,這事可還難說呢。

我這是為你好,為滿人好,為大清好……

茹喜心底裡默唸著,心氣湧起,臉上那火辣辣的感覺也漸漸消散。

“且記好了,這事你須得直傳你們皇帝,若是轉到報上,那可就要壞南北大事!天下生靈塗炭,可就由你一念而決!你若是辦得好,以後北面之事,儘可以找我,我自會將北面朝廷和宮闈之事講給你,由你向你的報社討得名利。”

茹喜細細交代後,審視了那暗牙草就的手書,確認每一個字都是她的言語,再掏出一方印章,每行蓋下。

接過印得紅紅一片的手書,看清那印章上是“雍正宸翰”四字,那被李蓮英稱呼為老宋的暗牙如夢初醒,真是雍正的交代!

雍正要茹喜傳遞如此重要的訊息,自然不會憑空無據,但他也沒傻到留下自己的手書,就給了茹喜這方書房印章,由她蓋章確認。雍正就覺茹喜還算可信之人,當不會有異樣心思,更不會有自己的主見。

老宋將手書貼肉藏好,一腳深一腳淺地出了神武門,仰望剛剛爬上天際的旭日,心頭忽然亂了。

這訊息要是先放給《中流》,《中流》就真的砥定天下第一報的名聲了。《中流》現在可不是簡單的報紙,報紙內容有總編白小山帶著一幫報人自己搞。報紙之下,是金融大鱷——福建財團借報紙名聲經營諸多業務,跟滿清朝堂和地方的大員們都有溝通管道,已中介過大筆生意,否則也不會拿出十萬兩銀子來打通茹喜這條管道。

如果《中流》搶先報出這第一手訊息,報社董局許的三厘股份就能落實,而他老宋將是名利雙收,前程……

眼前正金光燦爛,卻被他自己搖頭驅散,他現在還是戴罪之身呢。之前給茹喜當刀子使,害得他這個暗牙也漏了底,光想著名利可不行,還得想著大義啊。

老宋招來伴當,急聲道:“找順風急遞,要他們備齊最好的人馬車船,我要親自把訊息送回去。”

驚天動地的大訊息由北向南秘密傳遞,養心殿裡,另一人正對雍正高談闊論,題目也是“訊息”。

“湖廣亂局,謠言四起,已傳遍京城,直隸和江南是何情形,可想而知!”

“有云嶽鍾琪跟叔叔嶽超龍串通,散湖北大軍於常德嶽州兩處的,給南蠻留出戰機的;有云鄂爾泰賣武昌於南蠻的;有云田文鏡和鄂爾泰素不相合,鄂爾泰趁此機會落井下石的;有云西山大營也收了銀子,跟南蠻在江西作戲的;更有云……(雍正怒喝:說!徑直地說!)更有云,是皇上賣了湖北江西,遣人在前作戲。”

“皇上息怒!臣觀湖北之潰,前因本就在另一個謠言!早前不知從何傳出,皇上此戰只是為南北議和,多取籌碼爾。除了皇上親遣的西山大營,兵丁多選自直隸的武昌大營,以及田文鏡的江西兵外,湖北綠營,並湖北地方,都惑於此謠,視此戰為逢場作戲,不願出力,甚至不以通敵為罪……”

“皇上,如今形勢,是因謠言而起,又正因謠言而亂,皇上就該先自人心下手,否則我大清江山危矣!”

噗通一聲,一個一臉苦相,年不過三十許的五品文官跪伏在地,叩頭大聲道:“臣請皇上驅謠言,清耳目,正人心!”

雍正原本整個人都麻木了,張廷玉領著這個年輕文官來,說有緊急要務時,他還非常煩躁,可此人一番話下來,像刀子一般,猛然劈開雍正心中的雲霧。

此人不怎麼清楚前後事內幕,但這話卻解開了雍正的迷惑,為什麼湖北形勢會驟然敗壞?是因為除了他親點之人外,其他人壓根就沒跟朝廷,沒跟他雍正一條心!

而此人強調以“闢謠”入手,穩住一國人心,讓如無頭蒼蠅般忙了兩天的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