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封敬亭那樣一個不懂情愛的色痞,真的有些可憐了。

兩人靜立了一會兒,男子突然道:“我要走了,你保重吧。”

王妃微微笑著,嘴角掛起一抹苦意,“好,我會保重,等你下回回來,能再見上一面。”

男子微微頷首,邁步向前走去,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回頭,沒有看王妃一眼。只是每邁出一步,腳步都顯得沉重而滯澀。

素色如錦。待到時光靜好,與你相忘於天涯……

看到這一幕,郭文鶯竟莫名覺得心酸,她早聽徐茂說過,王妃的病怕根本撐不了一年了。或者真像王妃所說,他們此次相見,怕是最後的訣別了。

千古佳人,荷笠斜陽,最終都不過是紅顏悵老,青山遠歸。真正能在心中美麗永恆的,唯有刻骨的一剎那記憶而已。王妃不讓他回頭看她,怕是要在他心中永遠留下最美的記憶吧。她不願心上之人見到她如此病弱醜陋之態,也為了自己留下唯一的一點體面。

她轉身想走,畢竟自己是個闖入者,實也不想讓王妃見到了尷尬。

剛走了兩步,忽聽見身後“撲通”一聲,似有人栽倒,她忙往後跑,看見木柱前王妃正躺在地上,焦急的在懷裡摸著什麼。

此刻救人要緊,也顧不得許多了,她忙走過去把王妃扶起。鍾毓看了她一眼,艱難的指了指自己懷裡,郭文鶯在她懷裡摸去,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一顆藥,塞進王妃嘴裡。

王妃吃了藥,臉色稍好了些,只低低咳了幾聲,輕聲道:“你剛才都看見了?”

郭文鶯點點頭,“看見了,也沒看見,我不會說出去的。”

王妃面色稍霽,忽又苦笑起來,“我都這樣了,還怕人知道嗎?左右我是活不長了,只是不想連累了他。”提到那個男人時,她臉上掛著淡淡柔光,眼神也溫柔似水,這與平常與封敬亭面對面時的冷漠大不一樣。

她喃喃道:“這麼多年了,他一年才來看我一次,每次給了我希望,卻又同時讓我絕望。我嫁與王爺六年,也曾盼望過王爺的愛,可等來等去終成了空。他更是如此,明知我心裡想的是他,卻又不肯來見我……,每次就這麼匆匆幾句話……,便走了,然後又是一年。我盼啊……,等啊……,最後怕是到死也終等不來我想要的吧……”她一面說,一面咳,那模樣似甚是難受。

郭文鶯只覺心裡一陣酸楚,對她更覺心疼起來。這樣一個人,一個這般要強的人,為何偏偏得了這坑人的病?

她低聲道:“王妃,您先別說了,咱們回清月閣去吧。”

鍾毓搖搖頭,“就在這裡坐坐也好,我那房裡全是藥味兒,我不想回去。”至少在外面,她覺得自己還是個活人,痛也罷,怨也罷,都是活著的。進到那屋裡,就好像死了一樣,再沒半點的希望了。

郭文鶯扶著到了迴廊,做到自己的軟墊上,又捧了一杯熱茶遞給她。

鍾毓喝了一口,看她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道:“怎麼?你想問什麼?問那人是誰嗎?”她說著淡淡一笑,“其實告訴你也無妨,我與他發乎情止乎禮,從未有任何越矩之事,也不怕別人拿去渾說。”

郭文鶯坐在她對面,聽她講這個悽美的相愛故事。

這應該是一個並不算很長的故事,至少在鐘王妃的生命中只是短短的一閃而過,就好像流星一樣,留下的只是那一霎那的美好。

她自小養在深閨,從未接觸過什麼男子,可是那一次卻遇上了他,一個做花草生意的賣花郎,那時候他二十七八歲,家中妻子亡故,有祖上留下的一份產業。雖不十分富裕,卻也生活富足。他每月都會往國公府送花,他養的花很美,她十分喜歡,總覺得能養出這樣美的花的,應該是個十分溫柔的人。

在花園的桂花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