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你去拉住林楚君。”我想爬起來,就在那刻,腹部傳來的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令我眼前發黑。

“隱墨——”

8

我在醫院躺了三天。這三天,一直都是倪喜紅在照顧我。三天裡,我沒有說過一句話。我不想說,這個世界太聒噪,我想要安靜一點。我越不說話,倪喜紅就越緊張,她沒話找話地不停說著,她害怕我受不了這刺激而患失語症,她看我的眼神越來越憂傷。

“要喝水嗎?”

“該吃藥了。”

第116節:第七章 雪藏的真相(21)

“今天中午想吃什麼?”

“你得多吃一點,老人家說流產就像坐小月子一樣,如果不補好一點,到了老了,身上到處都會不舒服。”

“雞湯是羅唯親手煲的,你喝一點吧——”

我沒有理由不喝的,我不恨羅唯,我只是暫時不想見到他。對於羅唯,我始終是充滿愧疚,而這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所以老天都要拿走他。但我喝不下去啊。我的腦海裡總是出現那白色瓷盤裡盛著的暗紅血塊。偶爾醫院傳出來幾聲嬰孩的啼哭,也讓我的心一揪一揪地痛著。

這三天我想了很多,如果沒有林楚君那段插曲,也許我會和羅唯結婚,我會把孩子生下來,好好地照顧他(她)。雖然我不能做一個全心全意的妻子,但至少可以做一個全心全意的媽媽,給他(她)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我的可恨之處,是拿他(她)作為報復這兩個人的棋子。

我常常看著窗外,窗外綠樹成蔭,天空的灰白雲朵迅速地移動著,太陽藏在雲層後面,放射出萬丈金色光芒,我在這片耀眼的光芒下,安靜無聲地流淚。我的孩子,再也看不到這明亮的世界,看不到陽光、樹木、雨露、雲朵。他(她)曾在我身體最柔軟最溫暖的地方自由成長,吸吮著我的血液,他(她)已與我融為一體,我們之間,曾那樣密不可分。而突然之間,他(她)的生命被意外終止。而這一切,何嘗又不是我親手造成的。

“你恨林楚君嗎?”倪喜紅給我拭去了臉上的淚,終於忍不住問了。

我遲疑了一下,搖搖頭,目光又移向了窗外。我恨不起她來,每當我恨她時,又覺得她的一生都是因為我和崔西晨造成的,心便像無數根針刺穿般疼痛著。從十三歲開始,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像烙印一樣烙在我的生命中,不可磨滅。

懊喪與愧疚成了我無法泅渡的深海。我的存在,對所有人來說都像是一種辜負。對爸爸,對媽媽,對隱畫,對琴姨,對林楚君,對崔西晨,對羅唯,對我腹中的胎兒,對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是辜負。對所有的人,我都充滿愧疚。

第117節:第七章 雪藏的真相(22)

既然林楚君愛羅唯,既然我不夠愛羅唯,那麼,我可以做的,就是放手。也只有放手,我才能釋然。

出院的前一天,林楚君來了。她捧著一大把粉色康乃馨,步履遲疑,笑容侷促。人也憔悴了一些,看上去有好多天都沒有睡好,雖然精心修飾過,眼中卻佈滿血絲。

剛剛從洗手間拿拖把過來的倪喜紅看到林楚君,面露難色。我住院之前宣告,不希望羅唯和林楚君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不想為難倪喜紅,朝她笑笑,示意我不要緊。

我安靜地看著林楚君,看著她把鮮花插進水晶花瓶裡,看著她坐在我床邊的那把椅子上,看著她用手捋捋並不凌亂的頭髮,看著她的嘴角一次一次地嚅動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她才從那兩排碎玉般的齒間吐出“對不起”三個字。她低下了眼瞼,雙手放在膝間,左右不適。從沒有見她在我面前這樣卑謙,這樣拘謹。我相信,她的對不起是出自真心的。她複雜龐大的感情繫統,我能清楚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