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舉起酒杯。

“是啊,來,提那些做啥子呢?乾杯乾杯——”胖老闆笑眯眯地也舉起了杯子。

林楚君特別興奮,不管我們如何勸都勸不住她。她大口大口地灌著自己,很快她就醉了。她是有意醉的,想讓自己醉的人是很容易醉的。而且“醉”讓人可以在不受大腦支配的前提下為所欲為,可以把內心想說卻不敢說的話語一吐為快。她有備而來。

果不其然,她很快就像只飛倦的蝴蝶似的撲進了崔西晨懷裡,微仰著一張楚楚動人的臉,醉眼迷濛地看著他,痴痴地笑。那鮮紅的唇和碎玉般的兩排牙齒,那深情的目光,怎能不讓人為之動容?

崔西晨始料未及林楚君會爛醉至此,竟也恍惚了。他的臉都紅到了耳根子。他有些慌亂,舉起兩隻手,向我們表明他的無辜。

第32節:第三章 命運的轉折(12)

其他人也都有點醉了。倪喜紅和H都是從不沾酒的人,突然一連喝幾杯五十二度的酒,想不醉也難。

眾人皆醉唯我獨醒的感覺對我來說是這樣地凌厲如刀鋒。我突然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恣意縱情地讓自己喝個痛快,喝到醉生夢死,也捧著我心儀男人的臉痴痴看著痴痴笑著,在他面前任性地撒嬌痴纏,將自己的心思一吐為快。

()

我不是今天才如此清醒,我一直就這樣清醒,與生俱來的清醒,不會沉迷不易墮落。清醒的人註定要承受比別人更深更重更沉的痛苦。

倪喜紅此刻也偎在H的懷裡,兩人你儂我儂,膩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我的眼睛落在哪裡都不是,最後我舉著杯對胖老闆說:“老闆,祝新年財源廣進,萬事順意。”

好在胖老闆很清醒,他笑眯眯地與我碰了一杯,突然吟了幾句:“自古多情傷別離,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今宵酒醒何處?

倪喜紅在自己失態之前就拉著H走了。

我起身,對崔西晨說:“你送楚君回去,我先走了。”

“你不能走——”崔西晨立即喝住我。我連站都站不穩,卻也怔怔地望著他。

“我一個人弄不來她,幫我送她吧。”崔西晨的聲音稍軟了下來。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計程車了,計程車司機也都回去過年了。我們兩個人只好架著林楚君一步一步地走。林楚君不停地說:“我沒醉,崔西晨,我沒醉——”

崔西晨緊閉著嘴唇蹙著眉頭,半推半挽地攙著林楚君往前走。

有些地方的雪已結成了冰,好幾次我們扶不住林楚君而讓她摔滑在地上。

林楚君後來乾脆不起來了,一把拉過崔西晨。崔西晨跌在她的身邊,她迷離著一雙瀲灩如水的眼睛看著崔西晨說:“崔西晨,我好喜歡你啊,你喜歡我嗎?”

崔西晨愣了一下,眼睛飛快地掠過我的臉,然後皺起眉頭又去拉她。她起身後,突然抱住了崔西晨,抱得很緊,把頭埋在他的肩頭,低低地說:“喜歡我好嗎?我愛你,不能沒有你,說喜歡我好嗎?”

第33節:第三章 命運的轉折(13)

她突然吻住他的唇。我的頭轟的一聲大了,在眼淚沒有掉下來之前,我羞憤地轉身就走。

“許隱墨——你想死嗎——”崔西晨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喊我。

老天,求求你,讓我的心臟停止跳動吧,我不想要這排山倒海的痛苦。不想要。不想要。不想要。

只聽“唉喲”一聲,有什麼咚地倒在地上了。我仍然不管不顧地往前走,我快被焚燒完了,是的,我正在承受著被焚燒的痛苦。

崔西晨從後面抓住了我。

“你要幹什麼?”我兇巴巴地叫著,憤怒地看著崔西晨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