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震起身,那件貂皮的斗篷輕輕滑落。錦繡慌忙彎腰去拾,手臂卻牢牢地鉗在左震手裡,她分毫也動彈不得。

“那、那個斗篷……掉了……”錦繡的眼睛盯著地面,不敢抬頭,空氣裡某種一觸即發的陌生情緒,已經濃得快要叫人窒息,啊,心慌意亂。

在他最寂寞最疲憊,最需要一個人來陪的時候,她就出現在身邊,就像是驚濤駭浪裡靠過來的一葉舟,像是解他愁的一壺酒,用她這麼溫柔的手,抹去他眉間那一點憂。

“嗯?”錦繡卻被他問得糊塗,什麼意思,來的為什麼是你?抬眼卻正對上他近在咫尺的雙眼,三分矛盾、三分壓抑、三分帶著酸澀的溫柔……一切的一切,彷彿在這個瞬間靜止下來,萬籟俱寂,錦繡只覺得身子一緊,就被擁入了一個溫暖而有力的懷抱。

隔著一層粗糙的外衣,錦繡清楚地聽見他的心跳聲,彷彿就貼在她的耳邊。他抱得這樣緊,似乎要把她整個人都揉進胸口才甘心。奇怪的是,他淡淡的菸草氣息如此熟悉,熟悉得讓她即刻安心,忘記震驚,放棄掙扎——怎麼可能,這個懷抱讓她這樣地甘心沉淪!

那個夢,不是夢。

錦繡模糊地想起醉酒之後在寧園的那一夜,原來那種感覺是真的。

迷濛之間,錦繡覺得一隻手捧住了她的後腦,而一種陌生的溫軟,沿著額頭、眼睛和臉頰,一直印到了她的雙唇。他在吻她。可是這一刻,她再也沒有力氣抗拒,雙腿彷彿軟下來,要攀著他的肩頭,才能站得穩。窗外似有一盞風燈半明半暗,可是她什麼也看不見,唯一感覺到的,是唇舌之間輾轉溫柔的交纏。

沿著背後,緩緩升起一陣酥麻,彷彿一直從腰部貫穿到腦後;那是一隻因為摸慣了刀和槍而佈滿薄繭的手,略微粗糙然而帶著不知名的魔力,緩緩地愛惜她柔軟的肌膚,讓她再也禁不住地顫慄起來。

“不要……”錦繡覺得窒息,好像就快要喘不過氣來,頭一陣一陣地暈著,這到底是什麼,叫她迷失在陌生的漩渦裡。

“現在說不要,已經來不及了。”左震的聲音也不穩。他在這種事情上絕對不能算生澀,甚至算得上是駕輕就熟;卻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他居然也會震顫,一半是沉醉,一半是渴切,既想要探索,又覺得留戀。原來她在他懷裡,真是不同的,說不出的悸動傳遍胸口,似乎她本來就是他的一部分,分分寸寸,密密契合。

慢慢地,錦繡覺得眩暈,睜開眼來,才驚覺自己已經被輕輕壓倒在剛在掉落的斗篷上面,凌亂的衣衫下,雪色的肌膚彷彿是暗夜裡盛開的蓮花,叫她自己也不敢再看。身前的左震雙手撐在她的頭兩側,他的呼吸那麼粗重,眼神那麼迷亂,肩頭的肌肉鐵一般緊繃地賁起。

“二爺……”錦繡不禁低呼一聲,剛要掙扎,他卻已經俯了下來。

“左震。叫我左震。”

話音未落,一吻封緘。

這個瞬間,錦繡的意識忽然紛紛四散。再也想不起,這裡是哪裡,再也想不起,這裡是何時,什麼百樂門,什麼獅子林,那些曾經的過往、心酸和喜悅,恩恩怨怨,煩惱痴嗔,都在這一刻如煙花四散;整個天地間,就只剩下這溫暖熟悉的懷抱,她沉落其中,像是游魚沉入海,像是飛蛾撲向火,淹沒至頂,焚身成灰。

窗外的夜色彷彿也繚亂起來,遠遠的風燈底下,不被注意的角落裡,卻有一雙陰冷而幽暗的眼睛正凝視著這扇視窗,瞳孔裡幽幽地閃過一抹怨毒的光。

左震愛上的那個女人,原來真的就是榮錦繡。

第十一章 但為君故

一朵玫瑰紅的煙花升上了夜空,剎那之間,半邊天都染成了繽紛燦爛,照著他們兩個映在窗玻璃上相擁的影子,那麼繾綣,說不出的叫人心動。

凌晨時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