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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印證鍾燦富的話一樣,他的話剛說完,外面就響起了馬達轟鳴聲,緊接著又連續響起了三聲炮響,這次爆炸聲過後,原來雜亂呼救的人聲,漸漸全都沒有了,只剩下木頭著火的劈啪聲,還有不知是木頭還是屍體,不停地撞擊著船舷發出咚咚的聲音。
到這時,蛟爺像是緩過來一些,摸了摸痛苦呻吟著的阿娣的額頭,然後皺著眉頭四處打量著密艙裡剩下的幾個人,看見全叔和黑皮蔡在密艙裡,馬上道:“你們怎麼在這裡?福昌號已經沒有規矩了嗎?!”
全叔就低頭支支吾吾,黑皮蔡倒可能是想對蛟爺笑一下,可那張臉卻比哭還要難看。
蛟爺沒再追究,巨大的海浪聲中,他撫摸著艙板的木紋道:“福昌號的艙樓都燒塌了,咱們役使了你幾十年,你也該去見龍王爺啦。”
密艙裡的煙霧越來越濃,狂風呼嘯著像刀子一樣砍在火焰上發出一聲聲怪叫,空氣裡密密的全是飄散著木材燃燒後的灰燼,幹辣的黑煙刺喉地痛。大家不停的咳嗽起來,溫度也越來越高,我被燻得不停掉眼淚,絕望之中就聽見外面傳來馬達啟動的轟鳴聲,漸漸地又遠去了。
這時候我已經完全不清楚上頭髮生什麼狀況,但是如果繼續這樣被燻下去,我們一定會死,我看向七哥,連他都沉默著。忽然黑皮蔡跳起來叫道:“下雨了!老天爺下大雨了,我們有救了!”
“哪裡下雨了?”我不由得站了起來,卻看見黑皮蔡臉上一片血紅,他猛然嘶喊起來,瘋狂地用手去抹,我再一望他頂上的艙板縫隙,竟然正在不停地往下滴著豔紅的鮮血。
原來那些,只是上面底艙的人死後流出來的鮮血,並不是什麼雨。我已經盡力了,阿娣卻沒有退燒,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看來我們凶多吉少了。
我的鼻子裡已經充滿了焦臭的味道,左右太陽穴的血管在突突地跳,意識漸漸模糊起來,只聽得見大火燃燒發出來的嗚咽怪叫聲、轟隆隆的雷聲以及阿娣的尖叫聲——她終於醒過來了嗎?
我夢見了小時候,早上在家鄉門前那條大路上奔跑,道路兩旁的稻苗葉上全是透明的露水,迎著朝陽和吹拂而過的微風,翻起像波浪一樣的遍野銀光閃閃,我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著那新鮮而且帶著稻香味道的空氣,清晨空氣中的霧水撲面而來,真是舒服得要命。
但是突如其來的一陣劇痛卻讓我猛地跳了起來,睜眼只見黑暗中面前站著一個手拿魚叉的黑臉白眼無常鬼,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噗噗作響,我躺在淹過腳背散發著濃烈血腥味的黑水裡,到處都著濃濃的黑煙,我不由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難道我來到了陰曹地府裡的無邊苦海里?
別他孃的裝死了,趕緊起來舀水,要不然船沉了都得喂鯊魚!“一身漆黑的無常鬼開口衝我吼道,我這才反應過來,他是鍾燦富。
密艙頂的中間已經被燒得露出小半個天,我探頭出去看,天色黑沉沉的,整個福昌號已經被燒得只剩下船底,只有首尾有艙房的地方露出燒得烏黑曲折不平的船舷,沒燒透的艙板上堆滿了仍然在冒著黑煙的艙板,雨水焦急地打在上面,發出嗤嗤的聲音,燒得像炭棒一樣的屍體橫七豎八,零亂地堆積在上面。
黑沉沉的天下著瓢潑大雨,黑乎乎的海浪濺起海水,混和著從艙板流下來的雨水還有從屍體身上流出的血水,全都灌進了密艙裡,淹過了腳面,散發出噁心的血腥味道。
七哥和全叔、黑皮蔡已經在合力往船舷外舀水,鍾燦富爬上了艙頂,蛟爺背靠船板,將受傷的腳擱在一條壓艙石上,面上一片烏黑看不出喜怒哀樂。我看了半晌,終於明白過來,我沒有死,依然還活著。
這次出發的福昌號,蛟爺說加上淘海客總共有二百四十九個人,船上的火被暴雨澆滅以後,一共還剩下了三十一個人,除了土財主、放花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