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發現建州努爾哈赤率兵三千人,屯駐南關舊地,阻擋住了去路,蓄勢待發。

布林杭古惶然失色,帶著送親隊伍倉惶逃回葉赫西城。李永芳見形勢危急,為防止建州吞下葉赫,勢力做大,便多方調兵,同時出面進行調解。

七月中,努爾哈赤為形勢所迫,只得暫時息兵,退回建州。送親隊伍最後在明軍的庇護下順利成行。

在離扎魯特尚有半日的行程時,車隊停了下來,整裝休息。我揣測這多半是在等迎親隊伍,果不其然,沒過半個時辰,便聽馬蹄陣陣,吆喝歡呼聲響徹一片。

我坐在車內捏緊了帕子,緊張得滿手冷汗,身子僵硬得無法動彈。沒過多久,便聽一個粗獷的嗓音高聲唱了起來:

“黃金盃裡斟滿了清涼的奶酒,捧在潔白的哈達上敬獻給你。

遵照兄輩商定的婚事,你把寵愛的妹子許給了我——

白銀碗裡盛滿了聖潔的奶酒,放在長壽哈達上敬獻給你。

遵照先前預定的婚約,你把美麗的姑娘許給了我——

騎上雪白的駿馬並肩馳騁,親愛的姑娘喲請體察我內心的隱情,

踐守前約咱倆同返故鄉吧,願我們同甘共苦永遠和睦——

騎上黃駱駝相依而行,親愛的姑娘喲請接受我熾烈的愛情,

遵照前約咱倆迴轉家鄉吧,願我們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歌聲嘹亮,我咬著唇忐忑難安,車簾子嗦嗦打起,陪嫁嬤嬤的聲音靠了過來:“格格!一會兒就到了,您可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我黯然搖頭,紅色蓋頭隨之輕擺。這時車外忽然馬蹄陣陣,像是有人騎馬圍著車輦繞圈子,我下意識地絞緊了手帕。

“格格莫擔心,只是額駙騎馬繞車兜了三圈!”陪嫁嬤嬤心細,一邊撫慰我,一邊輕笑,“這是蒙古人迎親的習俗……格格要沒什麼吩咐,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我點了下頭,簾子重新嘩啦響了一聲。沒過多久,車輪再次滾動起來,我鬱悶難當地吐了口氣,伸展開已經發麻的四肢。

就要到了!已經無法……再回頭了!

車輦最終停下,車簾子完全掀起,我感覺有涼風呼呼地灌進車內,陪嫁嬤嬤在我耳邊小心叮囑:“格格,額駙家的四位福晉過來敬酒,您小心接著,別灑了……”嬉笑聲中,我接過酒盅,卻不敢真喝,將酒水含在嘴裡,趁人不備,用寬袖掩著,盡數嘔在了帕子上。

“格格!該下車了!奴才扶您……”

我心裡一顫,身子緊繃著從車裡慢慢騰挪出來,腳下完全沒有著地的實在感,感覺像是踩在雲端裡,輕飄飄軟綿綿的。

一會兒進了一團香氣撲鼻的地方,臉上蓋頭突然毫沒預兆地被揭了去,我吃了一驚,只見滿眼亮堂,刺得我眼眸一時難以視物。

面前站了個年紀五六十歲的老嬤嬤,慈眉善目,穿了身鮮亮的蒙古長袍,正笑吟吟地望著我。

我驚魂未定,那邊陪嫁嬤嬤已小聲地對我說:“格格!這位是您的分頭嬤嬤,以後您也該管她叫‘額吉’……”蒙古人管母親叫額吉,這我事前已聽說過,但卻不知這位分頭嬤嬤又是個什麼樣的身份。

正遲疑間,分頭嬤嬤已然笑道:“新娘子!讓額吉給你綰頭!”說著將我的把子頭拆下,熟練地梳成蒙古婦人的髮髻,然後在我臉上罩了層半透明的鮮紅頭紗。一會兒上來兩個嬤嬤,替我更衣,脫去我鮮紅的女真嫁衣,換上件桃紅色的蒙古袍,腰扎寬闊的綠綢帶,腳上的寸子繡鞋也被除去,改蹬長筒馬靴。

我被動地任由她們擺弄妥當,末了分頭嬤嬤繞到我面前站定,打量了半天,滿意地笑了,“我的閨女當真美若天仙!可以了——”

我正不明所以,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鬨笑聲,吉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