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中央,時風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溼淋淋的髮梢一滴接一滴地墜著水珠,落到肩上又立即沁入溼透了的淺色薄衫,不辨蹤影。

黑色的眼珠木然地動了動,視線在空蕩的四下一寸寸逡巡。

宏大的落雨聲穿透玻璃窗,聽起來似遠又近。

很安靜……

唇角扯起自嘲的弧度,時風垂了眼,慢慢走向了客廳的門。

暴雨的壓迫感在門開啟的一瞬間肆虐,冰涼的水汽撲面而來,時風盯著眼前狂暴的雨景不知在想些什麼。

轉過身,他的眼神落到了客廳的牆上。

那裡掛了一個看上去相當有格調的木質畫框,封在裡頭的畫倒顯得與之格格不入。

據那個人說,畫的是這座島的地圖。

線條張牙舞爪,構圖狂放粗獷,想來天底下大概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能看懂它。

他還記得那天,那個男人興致勃勃地拿給他看,他也出於禮貌應聲說好,誰知第二天就看到這幅“作品”被掛在了客廳的牆上,用的是他原本打算送給老爺子的紅木畫框,而且竟還是拿膠水黏上去的。

當時只覺得哭笑不得……

閉了閉眼睛,時風轉身一步跨出門檻走進了雨幕。

門被關上了。

將那些記憶,連同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盡數留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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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泥濘的小路和傾盆的大雨,時風慢慢地在林間走著,再不曾變換過腳步。

比起來時,他已經失去了那樣做的理由。

草木間淅瀝的雨聲始終沒有停止過,一直靜靜看著前方的時風,餘光忽然捕捉到一抹亮色。

他停下了腳步,微微偏過頭。

幾米開外一顆枝椏茂密的冷杉下,體型巨大的老虎正瞪著一雙銅黃色的眼睛看著他。

時風緩緩皺起了眉。

他認得它。

不僅僅是因為剛上島時,這隻野獸作為島上食物鏈最頂端的存在被他殺雞儆猴狠狠教訓了一頓,還因為那個男人無聊時似乎挺喜歡作弄它。

作為軟禁物件,時風當然不會對艾斯在島上的行動一無所知,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時刻關注著,那時那個人在林間迷了路,他未必能那麼快找到他。

“你來找他?”

時風往前踏了一步,低低的嗓音被蓋在雨聲之下,也不知能被聽得幾分,他知道那隻老虎還挺通人性,卻也沒有真的指望對方能明白他在說什麼。

耳朵微不可察地動了動,一身雨水的森林之王一面警惕地後退了兩步,一面又衝他身後張望著。

見狀,時風停下了腳步,一雙眼睛暗暗沉沉地望過去,只激起了對方更多的戒備。

哂然一笑,他收回了邁出的步子,轉過身的一瞬所有外露的情緒都被雨水沖刷。

時風低了低頭,面無表情繼續往前走。

弱不可聞的聲音混進雨裡。

“別等了,他走了……”

無處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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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風渾身溼透地回來時,戰國元帥正窩在客廳的沙發裡看報紙。

摘下鼻樑上的眼睛,老人又是驚訝又是心疼地看著自家小孩默不作聲走到近前,伸手握了握對方垂在身側的手,觸手皆是雨水的冰涼。

“阿風,出什麼事……”

語義未完,面前的人忽然跪在了他面前,低垂的頭看不清神色,只能看見浸溼的發一綹一綹地蔫著。

“對不起……”

明明渾身都浸透了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