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乾脆搬進來算了,每天來來回回地帶換洗衣服不覺得麻煩嗎?”梁辰赧然地看了我一眼,我衝方路揚扔了一隻玩偶就挽起他的胳膊走出門外。

大雪那天,我收到了夏安從南非寄來的相片。相片裡,她穿著一襲長裙站在一艘白色大船的甲板上,背後是波瀾壯闊的好望角,海風吹動草帽之下漆黑的長髮,她的笑容明媚如花。

相片下面是一封信。她在信裡說,約翰內斯堡的天氣很好,她也很好,思文學長回香港去了,他們現在經常寫郵件,她每個月都會寄一張她所在的城市的明信片給他。

她還跟我說了一件事:“前陣子早上醒來時,我總感覺有一股若有如無的重量自我的肩頭滑落。我懷疑是骨質疏鬆,便去拜訪了當地一位頗有名望的醫生。他笑著跟我說:‘我的孩子,那並非病痛,而是幸福的感覺。上帝保佑你,你已經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我讀到這裡時,眼前彷彿浮現出她寫下這句話時臉上的溫情與甜蜜,唇角不覺泛起笑容,肩頭似也有一股隱隱的重量在縈繞。

我對蘇珊和唐文心說:“今年冬天,我們四個總算都安定下來了。”

蘇珊若無其事地放下手裡的杯子說:“我跟鋼琴家分手了。”

我嗆了一下,忙對她說“對不起”。

唐文心問她為什麼分手。她說:“他要去歐洲發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我無法忍受異地戀,也不怎麼相信‘距離不是問題’這種鬼話。”

我小心翼翼地問她需不需要陪她去散散心。她笑了笑說:“散什麼心啊?你們還當我是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嗎?”

“可是,你不會覺得傷心嗎?”

“人到了某個年紀之後,愛自己就會比愛別人多一點。既然不會把自己心完全交出去,也就談不上什麼傷心了。”她說。

聖誕節前夕,我突然從欄目組那裡接到了一個出差任務——頻道總監說春節期間想播幾期民族主題的節目,現在需要提早拍一些外景素材。

我問編導說要拍什麼。她回說,內蒙古草原。

我翻了翻白眼說:“拜託,冬天拍什麼草原啊,走半里地都未必能遇見一個人。”

“總監的意思應該是想看一下草原人民怎麼過冬天的吧,大概。”她笑說。

我只好鬱悶地接過了她手裡的機票。

我把這個訊息告訴梁辰時,他臉上果然也是一副失望的神情:“這樣一來,我們的平安夜計劃不就完全泡湯了嗎?”

“臺領導的安排,我能有什麼辦法?”

“不能讓別人代替你去嗎?”

“理由呢?平安夜要跟男朋友約會嗎?”我無奈地笑了一下說。

他有些洩氣地仰靠在椅子上望了會兒天花板,突然回過頭來問說:“你們幾個人去?會不會不安全啊?”

“放心啦,編導、攝像都是粗獷的北方漢子。”

“哦。”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而又說,“你還是把酒店的地址和房間號告訴我吧。”

“幹嘛?必要的時候幫我報警嗎?”我笑笑說。

“不要亂說。”他斜了我一眼,“我是想,不能陪你過平安夜,至少要寄一件禮物給你。”

“為什麼一定要郵寄呢?現在給我不行嗎?”

“不行。”他說,“現在給你的話你就不會覺得有什麼驚喜了。”

我搖了搖頭便把編導給我的酒店地址抄給了他。

我恰好是在平安夜那天離開的北京。航班抵達錫林浩特時已經是傍晚了,走出機場大廳的一剎那,一股凜冽的寒氣來勢洶洶地襲來,我只在計程車候車區等了大約五分鐘,便被裡裡外外地凍了個通透。真後悔沒有聽梁辰的話把秋褲之類的禦寒衣物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