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仰望著她,眼眸就算在灰色的光線中也如紫水晶般美麗。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的緣故,這一日他身上所有的凌厲與強勢都已消失。他沒有上前阻止她,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地站在擁擠的人潮裡等她回答。

碼頭上丟滿了華納軍官們的龍鞍、毛毯、皮革戰襖、被撕破天鵝絨的木椅……還有一些已經看不出形狀的廢棄物。那些沒有參與戰爭的華納商人們被法瑟無條件釋放。他們指揮著搬運工從庫房拖走行李,任細小的雨絲落滿了疲憊骯髒的臉。

安安停在甲板上,被匆忙又不耐煩的搬運工們撞了好幾次。最後她有些尷尬地往下走了一些,但對著法瑟卻依舊不知該怎麼辦。

隨著她身影的靠近,法瑟的腦中的記憶愈發清晰。

他化作狼王在野外強要了她……

他讓蘭克拷問她,把她關入深牢中……

他讓她穿上那種卑賤又暴露的衣物遊街示眾,向所有人宣佈她是自己的奴隸……

他在她極其厭惡反感的情況下對她做出無數粗魯的事,甚至還對她說……

——我需要一個發洩的物件。

——你這種女人,就只值得我這麼做。

——從地位上來說,她是赫默的王后,是我的奴僕。不過從實質關係上來說,她可是我們兄弟倆共同的神後。

這些日子以來……他都做了些什麼?

安安不曾留意法瑟的情緒。

她一直在搖擺不定,究竟是否該留下來。這艘船就快要走了,如果不上去,可能又會被強迫留下來,那就再沒機會和赫默見面。

可是,貝倫希德一個人的死已經讓她痛不欲生。戰爭帶來的災難,又會令多少人因為摯愛人的死去而痛不欲生?

法瑟既然都能抽出空來準備南征,那對付梅勒也是遲早的事。

她……究竟該不該留下來?

“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安安終於走到法瑟面前,“你說過要和我結婚,是真的嗎?”

法瑟怔住。

安安等了一會兒,看向身後的行船,又轉過頭看向法瑟:

“快點回答,我等不了太久。”

“為什麼想要和我結婚?”

安安突然害怕和法瑟此時的目光對視。雖然他沒有太大的表情,但眼中濃烈的感情卻讓她莫名不安起來:

“這個問題我不是已經回答過了麼?我想當神後。”她不等他回答,已迅速問道,“快點回答我,時間不多了。”

法瑟仍舊沒有回答。

他從出生到現在,很少如此猶豫。

放她走吧。

已經做了多少對不起她的事,怎麼還奢望她留下來?和你在一起,她只會一直生不如死,一直痛苦下去……

可是赫默不會喜歡上別人,他留安安在身邊,僅僅是為了撒伽的軀殼。放了她,她會繼續變成赫默身邊的傀儡,繼續讓赫默把她當成替代品來愛。

——都是藉口。她在日記裡寫了那麼多心裡話。她根本就不想看到你。

可是,已經一百年了。

失去她的一百年,簡直就像永恆那樣漫長。

“我就知道你會失信。”安安冷冷地扔下這一句,重新走上船去。

但是看見她的背影,法瑟忽然像是如夢初醒,衝過去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強制留了下來:“我答應你。我會讓你成為神後。”

安安回過頭,疑惑地看著他:“你確定?”

“但是我有兩個條件,如果你能做到,那這個交易才算定下來了。”

“你說。”

“第一,婚禮要放在我收復北境、南征結束後再進行。”

“萬一你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