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沉、王渾兄弟不是最著急的,最著急的是鄴城中的三人。

皇帝越是鎮定,他們便越是尋不到什麼弱點。

明淨的閣樓內,王祥、荀顗、鄭衝分席而坐。

“皇帝不動,我等也動彈不得。”鄭衝雖是滎陽鄭氏之人,但出身寒微,直到被曹丕提拔,才逐漸顯露出過人的才幹。

“如今形勢不明,一動不如一靜!”荀顗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初夏天氣,為了防備無孔不入的錦衣衛,閣樓所有門窗都被關上了,一個使喚的下人都沒有。

也只有在這不見天日之地,三人才褪去臉上一貫的和藹之色。

“皇帝先拉攏盧氏,安定河北,這場動亂註定就掀不起聲勢,我那兩個後輩只怕不是對手,失敗是遲早的。”王祥蹙眉道。

“此番若是失敗,只怕中正之權從此離手……沒有中正之權,我等還算什麼士族!”荀顗急躁道。

王沉不重要,青州的動亂也只是表象。

這場暗鬥,爭的是士族的未來。

嚐到了司馬家給的甜頭,要他們吐出來,如何能安心?

“可惜司馬家實在扶不起來,司馬炎若有司馬仲達三分本事,天下也不會淪落至此!”鄭衝嘆息道。

從司馬懿到司馬師,從司馬師到司馬昭,再到司馬炎,司馬家每一次上位,都要向士族妥協一次,士族因此越來越壯大。

可惜好日子到頭了。

大秦皇帝到現在都沒表態。

其實在他們心目中,田地的奴僕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中正之權,有了這個,士族才會是士族,永遠凌駕在百姓頭上,與皇帝分庭抗禮。

而田地和奴僕也會隨之而來。

“在下覺得,我們一開始的策略就錯了。”王祥澹澹道。

“哦?”其他兩人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王祥斜躺在憑几上,“與皇帝武力對抗是下下之策,皇帝起身西鄙,沾染了羌胡的習性,其性猶如虎狼,不可正面與之敵,那樣,只會激起虎狼的兇性。”

荀顗、鄭衝聚精會神的聽著。

“是以,我等當變通!”

“如何變通?難道要交出中正之權?沒有此物,士族還是士族否?”荀顗一門是九品官人法的最大受益者。

“以如今的形勢,難道爾等爭的過皇帝?”王祥反問道,“難道兩位沒看出來,皇帝是借王沉之事,意欲將山東士族一網打盡?”

閣樓中再次沉默起來,並且氣氛更加壓抑。

沒人會質疑皇帝的手段。

“那麼士族將自此衰落!”荀顗長嘆一聲。

到了他這個年紀,不要錢,不要權,也不要命,家族權勢的延續比命更重要。

“你錯了!”王祥站起身,眼中的神采絕不像一個八十多歲的老者。

世人常說司馬懿長壽,跟此間的三人相比,司馬懿差了不少。

人老了,眼力就更為深刻一些。

“何為科舉?”王祥反問了一句。

“不過是皇帝異想天開而已。”荀顗冷哼一聲。

鄭衝卻反應過來,“科舉者,需精通儒學,天下間能精研儒術者,還有誰能與我等相提並論?”

在座的三人,無不是儒學中的泰山北斗。

鄭衝早年與曹羲、荀顗、何晏收集《論語》各家註釋,重新編著,成《論語集解》,流傳於世。

王祥曾為曹髦講學,早年為母臥冰求鯉,孝名揚於天下。

也就是說,儒學是掌握在他們手中的,他們是規則的制定者!

王祥笑道:“不錯,雖然皇帝多開了什麼格物、醫術、算術等科,但究其根本,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