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與克拉頓,波特,弗蘭納根好過,甚至也同那個福內特老頭勻勾搭搭——這就是他對她如此關照的原因——現在又是你們兩個,你和勞森,真叫人噁心。”

“唉,太荒唐了!她是個很正派的女人,人們只把她看作男孩似的。”

“哦,少跟我囉嗦,少跟我囉嗦。”

“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菲利普問道,“我到那兒消夏,跟你有何相干?”

“我多麼盼望這個夏天啊,”她喘著氣,彷彿在自言自語,“我還以為你沒有錢出去,這樣,這兒就再沒有其他人了,我們可以一塊兒作畫,一塊兒出去看畫。”接著,她又猛然想到魯思·查萊絲,“那個賤貨,”她罵道,“還不配跟我說話呢。”

菲利普沮喪地看著她,他不是那號認為女孩子會愛上他的人;他對自己的缺陷太敏感了。他對女人總覺得尷尬,不能得心應手;他不懂得她這陣子的感情發作還能有什麼弦外之音。範妮·普賴斯,穿那套骯髒的棕色衣服,披頭散髮,拖泥帶水,衣衫不整,站在他的面前,憤怒的眼淚從她的面頰滾滾而下,她是討人嫌的。菲利普朝門口望了一眼,本能地希望有人會進來,好結束這種尷尬的場面。

“我非常抱歉。”他說。

“你和他們全是一路貨。能撈的你都撈走了,可是你甚至連謝謝都不說一聲。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我教的,別人準也不肯關照你。福內特關照過你嗎?我敢肯定,你可以在這兒畫1000年,也不會有什麼出息。你毫無才能,你毫無創造力。這不光是我一個人說的。他們也都是這麼說的,你一輩子也成不了畫家。”

“那也不干你事,是嗎?”菲利普紅著臉說。

“哦,你以為這是我發脾氣說的嗎?你去問問克拉頓,問問勞森,問問查萊絲。成不了!成不了!你不是畫家的料子。”

菲利普聳聳肩膀走了出去。她在後面大喊:

“成不了!成不了!成不了!”

當時,莫雷是位於楓丹白露森林邊沿只有一條街的一座古香古色的城鎮。“金盾”旅館是一個仍然保留有古代王朝遺風的旅館。它面臨蜿蜒的洛英河。查萊絲小姐的房間有個小陽臺,俯瞰這條河,從那兒可以看到那座古橋及其設防的橋口通路,風景迷人。晚飯後他們坐在那裡,喝咖啡,抽菸,談論藝術。不遠處,一條運河匯入洛英河,河面狹窄,兩岸種植著白楊樹。工作之餘,他們常常沿運河兩岸散步。他們整個白天都用來畫畫,像他們多數的同代人一樣,他們老是害怕風景如畫的景色,對這座小城的旖旎風光,他們偏偏不予理睬,而去尋找質樸無華的主題,這些主題沒有他們鄙視的綺麗之物。西斯萊和莫奈畫過兩岸植有白楊的運河。對如此典型的法國風光他們也躍躍欲試;可是他們害怕眼前景色的那種刻板美,有意地避開它,儘管勞森對女流的藝術作品很瞧不起,但心靈手巧的查萊絲小姐仍然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著手畫一幅畫,設法將樹梢略去不畫,以避免落入俗套;勞森別出心裁,在畫的前景畫了一塊藍色的梅尼爾巧克力糖的大廣告,以強調他對巧克力糖盒的厭惡。

菲利普現在開始學畫油畫了。當他首次使用這些討人喜歡的藝術媒介時,心裡感到一陣興奮。早晨,他帶著小畫箱同勞森一道出去,坐在他旁邊,在油畫板上作畫。他心滿意足地畫著,竟沒有意識到他乾的只不過是依樣畫葫蘆罷了。他受他朋友的影響太深了,他只是用他朋友的眼睛來觀察。勞森的畫色調很低,他們都將鮮綠色的革地看成深色的天鵝絨。天空的鮮明色彩在他們的筆下成了一片深藍。整個7月裡一個晴天接著一個晴天,天氣悶熱;暑氣燒灼著菲利普的心,他終日昏昏欲睡,再也畫不下去了。他思緒萬千,上午常常在運河邊的白楊樹蔭下消磨時光,看上幾行書,然後魂不守舍地夢想半小時。有